柳安之拿過鵲應手中的鳳血環,深深埋著頭終於滴下眼淚,砸進灰燼裏,慢慢浸開,成了一朵暗黑的花。
“爺,找不到。”顏回低著頭藏起微微泛紅的眼眶,他跟著蕭天離也有些年了,從來沒有看到自家爺這麼瘋狂過,似乎在他麵前燒毀的不是一間酒館,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世界。
“就算她真的被燒死了,總要留點骨頭吧!難道她就這麼狠,連根骨頭都不給我剩下嗎?”蕭天離突然變得極可怕,眼神凝結成冰一樣,恨不得將這裏的地都看透三尺,隻為找到齊傾墨,“給我找!就算她化成了灰,你們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顏回連忙點頭,帶著一幫人重新分開去找……骨灰。
突然酒館深處傳來蕭遙的聲音:“小離你快過來!”
蕭天離像是突然驚醒一樣連忙朝蕭遙的聲音跑過去,中間還跌了幾跤,頭發散亂。蕭遙聽說出事之後,知道蕭天離養的有些人不能現世,否則就不僅僅是殺身之禍那麼簡單,便帶了一列兵過來幫蕭天離找人。
此刻他正命人推開一個還未燒盡的酒架,旁邊露出了半截井口,蕭遙說道:“隻是試試,小離你……”
蕭天離卻什麼也聽不進去,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井口,這方井口裏肯定是釀酒用的井水,齊傾墨會不會在下麵?會不會?
酒架極重,四五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抬開,蕭天離迫不及待地衝過去看,甚至帶著喜悅的心情:“傾……”
聲音枯止。
裏麵卻空空如也,除了一眼井水飄浮著灰燼,沒有人,沒有齊傾墨,什麼都沒有。
跌坐在井邊,蕭天離徹底崩潰了,連眼神都再不帶半點生機,灰敗頹廢,這種撕心裂肺的痛,齊傾墨你怎麼忍心讓別人因你承受呢?齊傾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讓我一生背負著內疚和痛苦過活?
傾墨,如果重來一次,我情願跟你一起,哪怕真的可能會死在一起呢?
酒館裏的人都漸漸停止了尋找,已經隻差把這酒館翻個底朝天了,如果齊傾墨真的藏於某處,那怎麼也該找到了。
“小離,也許齊傾墨逃走了也不一定,這場火說不定隻是用來迷惑敵人的。”蕭遙勸說著蕭天離,但這種借口連他自己也不信。
他心裏頭微微泛酸,未曾想到,原來蕭天離對齊傾墨的感情已經這麼深了,深到自己都開始有些自愧不如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蕭天離喃喃地重複著,那些黑衣人訓練有素,肯定會補齊後門的防守,齊傾墨不可能逃走的,不可能的。
齊傾墨死了,她騙了自己然後一把火把自己燒死了……
蕭天離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感覺腦子快要炸開了,好像下一秒他也會死去,痛得死去,隻能抱住頭用力捶打著自己。
“咕嚕”。
井下傳出很輕很輕一個聲音,輕到常人根本不會發現,蕭天離卻猛地瞪大了雙眼,再次趴在了井口往下仔細看,依然沒有任何東西,但他就是確定自己聽到了聲音。
“小離你做什麼?”蕭遙的話還沒說完,蕭天離已經一頭跳了進井水裏。
“小離,小離!”蕭遙以為蕭天離想不開要去尋死,在邊上急得大叫,又叫人準備下去把他撈起來,卻不想過了片刻,從裏麵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人來!
蕭天離緊緊抱著齊傾墨的腰,兩人從井水裏冒出來頭。齊傾墨臉色蒼白不見半絲血色,胸口哪怕在水裏泡了一夜,也依然能看見一大片血紅,那是劍傷。
她的身體僵硬冰冷,不帶半點人氣,濕漉漉的頭發胡亂地纏繞在她臉上,青白的嘴唇毫無顏色,像是精致的玩偶,脆弱得將要碎掉。蕭天離用力抱住她,額頭貼著額頭,臉上的肌肉微微發抖,仿乎劫後餘生的人是他自己。
蕭天離的嘴地對著齊傾墨,不停地給她過著氣,淚水不停地從他眼角劃落,怎麼流也流不盡,落進嘴裏又苦又鹹。他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溫柔得似要傾盡一世的柔情,像是要喚醒早上貪睡的愛人:“傾墨,傾墨,我來救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怎麼會死呢?傾墨,快醒醒……”
旁邊的人看得幾欲落淚,不忍多看。
“不好,快快,快把他們兩個拉起來!”井裏的兩人正慢慢往下沉,蕭天離把齊傾墨頭埋在自己胸口,自己也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