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忠:舊注曰:盡己之謂忠。此處指對人應當盡心竭力。
(4)信:舊注曰:信者,誠也。以誠實之謂信。要求人們按照禮的規定相互守信,以調整人們之間的關係。
(5)傳不習:傳,舊注曰:“受之於師謂之傳。老師傳授給自己的。習,與“學而時習之”的“習”字一樣,指溫習、實習、演習等。
【譯文】
曾子說:“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為別人辦事是不是盡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誠實可信了呢?老師傳授給我的學業是不是複習了呢?”
【評析】
儒家十分重視個人的道德修養,以求塑造成理想人格。而本章所講的自省,則是自我修養的基本方法。
在春秋時代,社會變化十分劇烈,反映在意識領域中,即人們的思想信仰開始發生動搖,傳統觀念似乎已經在人們的頭腦中出現危機。於是,曾參提出了“反省內求”的修養辦法,不斷檢查自己的言行,使自己修善成完美的理想人格。《論語》書中多次談到自省的問題,要求孔門弟子自覺地反省自己,進行自我批評,加強個人思想修養和道德修養,改正個人言行舉止上的各種錯誤。這種自省的道德修養方式在今天仍有值得借鑒的地方,因為它特別強調進行修養的自覺性。
在本章中,曾子還提出了“忠”和“信”的範疇。忠的特點是一個“盡”字,辦事盡力,死而後已。如後來儒家所說的那樣,“盡己之謂忠”。“為人謀而不忠乎,是泛指對一切人,並非專指君主。就是指對包括君主在內的所有人,都盡力幫助。因此,“忠”在先秦是一般的道德範疇,不止用於君臣關係。至於漢代以後逐漸將“忠”字演化為“忠君”,這既與儒家的忠有關聯,又有重要的區別。“信”的涵義有二,一是信任、二是信用。其內容是誠實不欺,用來處理上下等級和朋友之間的關係,信特別與言論有關,表示說真話,說話算數。這是一個人立身處世的基石。
【原文】
1·5 子曰:“道(1)千乘之國(2),敬事(3)而言,節用而愛人(4),使民以時(5)。”
【注解】
(1)道:一本作“導”,作動詞用。這裏是治理的意思。
(2)千乘之國:乘,音shèng,意為輛。這裏指古代軍隊的基層單位。每乘擁有四匹馬拉的兵車一輛,車上甲士3人,車下步卒72人,後勤人員25人,共計100人。千乘之國,指擁有1000輛戰車的國家,即諸侯國。春秋時代,戰爭頻仍,所以國家的強弱都用車輛的數目來計算。在孔子時代,千乘之國已經不是大國。
(3)敬事:敬字一般用於表示個人的態度,尤其是對待所從事的事務要謹慎專一、兢兢業業。
(4)愛人:古代“人”的含義有廣義與狹義的區別。廣義的“人”,指一切人群;狹義的“人”,僅指士大夫以上各個階層的人。此處的“人”與“民”相對而言,可見其用法為狹義。
(5)使民以時:時指農時。古代百姓以農業為主,這是說要役使百姓按照農時耕作與收獲。
【譯文】
孔子說:“治理一個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就要嚴謹認真地辦理國家大事而又恪守信用,誠實無欺,節約財政開支而又愛護官吏臣僚,役使百姓要不誤農時”。
【評析】
孔子在本章中所說的話,主要是對國家的執政者而言的,是關於治理國家的基本原則。他講了三個方麵的問題,即要求統治者嚴肅認真地辦理國家各方麵事務,恪守信用;節約用度,愛護官吏;役使百姓應注意不誤農時等。這是治國安邦的基本點。
康有為說,孔子的學說是“愛人”,泛愛一切人。但本章裏所說的“愛人”則非此意。他所說的“人”不是百姓,而是官吏,是有地位的人;而“民”才是百姓,是被治者役使的對象。可見,“愛人”不是愛一切人,而隻是愛統治集團中的人。“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的思想是合理的,反映了孔子的社會思想。但這與“愛人”與否則無太大幹係。從另一個角度說,孔子這裏是為統治者治理國家、統治百姓出謀劃策。
魯迅曾經指出:“孔夫子曾經計劃過出色的治國的方法,但那都是為了治民眾者,即權勢者設想的方法,為民眾本身的,卻一點也沒有。”(《且介亭雜文二集·在現代中國的孔夫子》)這是站在人民群眾的立場上看待孔子治國方略的。因而頗具尖銳性。
【原文】
1·6 子曰:“弟子(1)入(2)則孝,出(3)則弟,謹(4)而信,汎(5)愛眾,而親仁(6),行有餘力(7),則以學文(8)。”
【注釋】
(1)弟子:一般有兩種意義:一是年紀較小為人弟和為人子的人;二是指學生。這裏是用一種意義上的“弟子”。
(2)入:古代時父子分別住在不同的居處,學習則在外舍。《禮記·內則》:“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宮”。入是入父宮,指進到父親住處,或說在家。
(3)出:與“入”相對而言,指外出拜師學習。出則弟,是說要用弟道對待師長,也可泛指年長於自己的人。
(4)謹:寡言少語稱之為謹。
(5)□:音fàn,同泛,廣泛的意思。
(6)仁:仁即仁人,有仁德之人。
(7)行有餘力:指有閑暇時間。
(8)文:古代文獻。主要有詩、書、禮、樂等文化知識。
【譯文】
孔子說:“弟子們在父母跟前,就孝順父母;出門在外,要順從師長,言行要謹慎,要誠實可信,寡言少語,要廣泛地去愛眾人,親近那些有仁德的人。這樣躬行實踐之後,還有餘力的話,就再去學習文獻知識。”
【評析】
本篇第二章中曾提到孝悌的問題,本章再次提及這個問題。孔子要求弟子們首先要致力於孝悌、謹信、愛眾、親仁,培養良好的道德觀念和道德行為,如果還有閑暇時間和餘力,則用以學習古代典籍,增長文化知識。這表明,孔子的教育是以道德教育為中心,重在培養學生的德行修養,而對於書本知識的學習,則擺在第二位。
孔子辦教育,把培養學生的道德觀念放在第一位,而文化學習隻是第二位的。事實上,曆史上的任何階級,無論奴隸主階級、地主階級,還是資產階級,教育都是為其政治服務的,尤其重視學生的道德品行和政治表現,把“德”排在“識”的前麵,這是階級的需要。他們就是要培養適應本階級要求的各方麵人才。
【原文】
1·7 子夏(1)曰:“賢賢(2)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4);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注釋】
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的學生,比孔子小44歲,生於公元前507年。孔子死後,他在魏國宣傳孔子的思想主張。
(2)賢賢:第一個“賢”字作動詞用,尊重的意思。賢賢即尊重賢者。
(3)易:有兩種解釋;一是改變的意思,此句即為尊重賢者而改變好色之心;二是輕視的意思,即看重賢德而輕視女色。
(4)致其身:致,意為“獻納”、“盡力”。這是說把生命奉獻給君主。
【譯文】
子夏說:“一個人能夠看重賢德而不以女色為重;侍奉父母,能夠竭盡全力;服侍君主,能夠獻出自己的生命;同朋友交往,說話誠實恪守信用。這樣的人,盡管他自己說沒有學習過,我一定說他已經學習過了。”
【評析】
上一章有“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一句。本章中子夏所說的這段話,實際是對上章的進一步發揮。子夏認為,一個人有沒有學問,他的學問的好壞,主要不是看他的文化知識,而是要看他能不能實行“孝”、“忠”、“信”等傳統倫理道德。隻要做到了後麵幾點,即使他說自己沒有學習過,但他已經是有道德修養的人了。所以,將這一章與前一章聯係起來閱讀分析,就更可以看到孔子教育重在德行的基本特點。
【原文】
1·8 子曰:“君子(1),不重(2)則不威;學則不固(3)。主忠信(4)。無(5)友不如己者(6);過(7)則勿憚(8)改。”
【注釋】
(1)君子:這個詞一直貫穿於本段始終,因此這裏應當有一個斷句。
(2)重:莊重、自持。
(3)學則不固:有兩種解釋:一是作堅固解,與上句相連,不莊重就沒有威嚴,所學也不堅固;二是作固陋解,喻人見聞少,學了就可以不固陋。
(4)主忠信:以忠信為主。
(5)無:通毋,“不要”的意思。
(6)不如己:一般解釋為不如自己。另一種解釋說,“不如己者,不類乎己,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也。”把“如”解釋為“類似”。後一種解釋更為符合孔子的原意。
(7)過:過錯、過失。
(8)憚:音dàn,害怕、畏懼。
【譯文】
孔子說:“君子,不莊重就沒有威嚴;學習可以使人不閉塞;要以忠信為主,不要同與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過錯,就不要怕改正。”
【評析】
本章中,孔子提出了君子應當具有的品德,這部分內容主要包括莊重威嚴、認真學習、慎重交友、過而能改等項。作為具有理想人格的君子,從外表上應當給人以莊重大方、威嚴深沉的形象,使人感到穩重可靠,可以付之重托。他重視學習,不自我封閉,善於結交朋友,而且有錯必改。以上所提四條原則是相當重要的。作為具有高尚人格的君子,過則勿憚改就是對待錯誤和過失的正確態度,可以說,這一思想閃爍著真理光輝,反映出孔子理想中的完美品德,對於研究和理解孔子思想有重要意義。
【原文】
1·9 曾子曰:“慎終(1)追遠(2),民德歸厚矣。”
【注釋】
(1)慎終:人死為終。這裏指父母的去世。舊注曰:慎終者喪盡其哀。
(2)追遠:遠指祖先。舊注曰:追遠者祭盡其敬。
【譯文】
曾子說:“謹慎地對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遠的祖先,自然會導致老百姓日趨忠厚老實了。”
【評析】
孔子並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他說“敬鬼神而遠之”,就證明了這一點。盡管他沒有提出過人死之後有所謂靈魂的存在這種主張,但他卻非常重視喪祭之禮。在孔子的觀念中,祭祀已經被異化,不單是祭祀亡靈,而是把祭祀之禮看作一個人孝道的繼續和表現,通過祭祀之禮,,可以寄托和培養個人對父母和先祖盡孝的情感。因此,本章仍是繼續深化“孝”這一道德觀念和道德行為的內容。
儒家重視孝的道德,是因為孝是忠的基礎,一個不能對父母盡孝的人,他是不可能為國盡忠的。所以忠是孝的延伸和外化。關於忠、孝的道德觀念,在《論語》書中時常出現,表明儒家十分重視忠孝等倫理道德觀念,希望把人們塑造成有教養的忠孝兩全的君子。這是與春秋時代宗法製度相互適應的。隻要做到忠與孝,那麼,社會與家庭就可以得到安定。
【原文】
1·10 子禽(1)問於子貢(2)曰:夫子(3)至於是邦(4)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5)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6)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7)異乎人之求之與?”
【注釋】
(1)子禽:姓陳名亢,字子禽。鄭玄所注《論語》說他是孔子的學生,但《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未載此人,故一說子禽非孔子學生。
(2)子貢:姓端木名賜,字子貢,衛國人,比孔子小31歲,是孔子的學生,生於公元前520年。子貢善辯,孔子認為他可以做大國的宰相。據《史記》記載,子貢在衛國做了商人,家有財產千金,成了有名的商業家。
(3)夫子:這是古代的一種敬稱,凡是做過大夫的人都可以取得這一稱謂。孔子曾擔任過魯國的司寇,所以他的學生們稱他為“夫子”。後來,因此而沿襲以稱呼老師。《論語》書中所說的“夫子”,都是孔子的學生對他的稱呼。
(4)邦:指當時割據的諸侯國家。
(5)抑:表示選擇的文言連詞,有“還是”的意思。
(6)溫、良、恭、儉、讓:就字麵理解即為:溫順、善良、恭敬、儉樸、謙讓。這是孔子的弟子對他的讚譽。
(7)其諸:語氣詞,有“大概”“或者”的意思。
【譯文】
子禽問子貢說:“老師到了一個國家,總是預聞這個國家的政事。(這種資格)是他自己求得呢,還是人家國君主動給他的呢?”子貢說:“老師溫良恭儉讓,所以才得到這樣的資格,(這種資格也可以說是求得的),但他求的方法,或許與別人的求法不同吧?”
【評析】
本章通過子禽與子貢兩人的對話,把孔子的為人處世品格勾劃出來。孔子之所以受到各國統治者的禮遇和器重,就在於孔子具備有溫和、善良、恭敬、儉樸、謙讓的道德品格。例如,這五種道德品質中的“讓”,在人格的塑造過程中,就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讓”是在功名利權上先人後己,在職責義務上先己後人。讓用之於外交如國事訪問,也是合乎客觀需要的一個重要條件。孔子就是因具有這種品格,所以每到一個國家,都受到各國國君的禮遇。孔子認為,好勝,爭取名聲;誇功,爭取名利;爭不到便怨恨別人,以及在名利上貪心不足,都不符合讓的原則。據此可知,讓這一基本原則形成社會風尚的可貴之處是:就人情而言,長謙讓名利地位之風,人們就多學別人所長而鑒人所短。前者可以導人於團結、親睦、向善;後者則誘人嫉賢妒能。二者的社會效果截然相反。
【原文】
1·11 子曰:“父在,觀其(1)誌;父沒,觀其行(2);三年(3)無改於父之道(4),可謂孝矣。”
【注釋】
(1)其:他的,指兒子,不是指父親。
(2)行:音xìng,指行為舉止等。
(3)三年:對於古人所說的數字不必過於機械地理解,隻是說要經過一個較 長的時間而已,不一定僅指三年的時間。
(4)道:有時候是一般意義上的名詞,無論好壞、善惡都可以叫做道。但更多時候是積極意義的名詞,表示善的、好的東西。這裏表示“合理內容”的意思。
【譯文】
孔子說;“當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因為他無權獨立行動),要觀察他的誌向;在他父親死後,要考察他的行為;若是他對他父親的合理部分長期不加改變,這樣的人可以說是盡到孝了。”
【評析】
這一章仍然談的是有關“孝”的問題,把“孝”字具體化了。魯迅曾經說過:“隻要思想未遭錮蔽的人,誰也喜歡子女比自己更強,更健康,更聰明高尚,--更幸福;就是超越了自己,超越了過去。超越便須改變,所以子孫對於祖先的事,應該改變,‘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當然是曲說,是退嬰的病根。”(《墳·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
在本章中孔子說一個人當父親死後,三年內都不能改變他父親所製定的那一套規矩,這就是盡孝了。其實,這樣的孝,片麵強調了兒子對父親的依從。宋儒所作的注說,如不能無改於父之道,所行雖善亦不得為孝。這樣,無改於父之道則成了最大的善,否則便是不善。這樣的判定原則,正如魯迅所說的,,是歪曲的。曆史在發展,社會在前進,人們的思想觀念,言行舉止都不能總停留在過去的水平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代超過前代,這是曆史的必然。
【原文】
1·12 有子曰:“禮(1)之用,和(2)為貴。先王之道(3),斯(4)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5)之,亦不可行也。”
【注釋】
(1)禮:在春秋時代,“禮”泛指奴隸社會的典章製度和道德規範。孔子的“禮”,既指“周禮”,禮節、儀式,也指人們的道德規範。
(2)和:調和、和諧、協調。
(3)先王之道: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等古代帝王的治世之道。
(4)斯:這、此等意。這裏指禮,也指和。
【譯文】
有子說:“禮的應用,以和諧為貴。古代君主的治國方法,可寶貴的地方就在這裏。但不論大事小事隻顧按和諧的辦法去做,有的時候就行不通。(這是因為)為和諧而和諧,不以禮來節製和諧,也是不可行的。”
【評析】
和是儒家所特別倡導的倫理、政治和社會原則。《禮記·中庸》寫道:“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楊遇夫《論語疏證》寫道:“事之中節者皆謂之和,不獨喜怒哀樂之發一事也。和今言適合,言恰當,言恰到好處。”孔門認為,禮的推行和應用要以和諧為貴。但是,凡事都要講和諧,或者為和諧而和諧,不受禮文的約束也是行不通的。這是說,既要遵守禮所規定的等級差別,相互之間又不要出現不和。孔子在本章提出的這個觀點是有意義的。在奴隸社會,各等級之間的區分和對立是很嚴肅的,其界限絲毫不容紊亂。上一等級的人,以自己的禮儀節文顯示其威風;下一等級的人,則懷著畏懼的心情唯命是從。但到春秋時代,這種社會關係開始破裂,臣弑君、子弑父的現象已屬常見。對此,由子提出“和為貴”說,其目的是為緩和不同等級之間的對立,使之不致於破裂,以安定當時的社會秩序。
但從理論上看待這個問題,我們又感到,孔子既強調禮的運用以和為貴,又指出不能為和而和,要以禮節製之,可見孔子提倡的和並不是無原則的調和,這是有其合理性的。
【原文】
1·13 有子曰:“信近(1)於義(2),言可複(3)也;恭近於禮,遠(4)恥辱也;因(5)不失其親,亦可宗(6)也。”
【注解】
(1)近:接近、符合的意思。
(2)義:義是儒家的倫理範疇。是指思想和行為符合一定的標準。這個標準就是“禮”。
(3)複:實踐的意思。朱熹《集注》雲:複,踐言也。”
(4)遠:音yuàn,動詞,使動用法,使之遠離的意思,此外亦可以譯為避免。
(5)因:依靠、憑藉。一說因應寫作姻,但從上下文看似有不妥之處。
(6)宗:主、可靠,一般解釋為“尊敬”似有不妥之處。
【譯文】
有子說:“講信用要符合於義,(符合於義的)話才能實行;恭敬要符合於禮,這樣才能遠離恥辱;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
【評析】
孔子的弟子有子在本章所講的這段話,表明他們對“信”和“恭”是十分看重的。“信”和“恭”都要以周禮為標準,不符合於禮的話絕不能講,講了就不是“信”的態度;不符合於禮的事絕不能做,做了就不是“恭”的態度。這是講的為人處世的基本態度。
【原文】
1·14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1)有道(2)而正(3)焉,可謂好學也已。”
【注釋】
(1)就:靠近、看齊。
(2)有道:指有道德的人。
(3)正:匡正、端正。
【譯文】
孔子說:“君子,飲食不求飽足,居住不要求舒適,對工作勤勞敏捷,說話卻小心謹慎,到有道的人那裏去匡正自己,這樣可以說是好學了。”
【評析】
本章重點提到對於君子的道德要求。孔子認為,一個有道德的人,不應當過多地講究自己的飲食與居處,他在工作方麵應當勤勞敏捷,謹慎小心,而且能經常檢討自己,請有道德的人對自己的言行加以匡正。作為君子應該克製追求物質享受的YU望,把注意力放在塑造自己道德品質方麵,這是值得借鑒的。
【原文】
1·15 子貢曰:“貧而無諂(1),富而無驕,何如(2)?”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3),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4)’,其斯之謂與?”子曰:“賜(5)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6)。”
【注釋】
(1)諂:音chǎn,意為巴結、奉承。
(2)何如:《論語》書中的“何如”,都可以譯為“怎麼樣”。
(3)貧而樂:一本作“貧而樂道”。
(4)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二句見《詩經·衛風·淇澳》。有兩種解釋:一說切磋琢磨分別指對骨、象牙、玉、石四種不同材料的加工,否則不能成器;一說加工象牙和骨,切了還要磋,加工玉石,琢了還要磨,有精益求精之意。
(5)賜:子貢名,孔子對學生都稱其名。
(6)告諸往而知來者:諸,同之;往,過去的事情;來,未來的事情。
【譯文】
子貢說:“貧窮而能不諂媚,富有而能不驕傲自大,怎麼樣?”孔子說:“這也算可以了。但是還不如雖貧窮卻樂於道,雖富裕而又好禮之人。”子貢說:“《詩》上說,‘要像對待骨、角、象牙、玉石一樣,切磋它,琢磨它’,就是講的這個意思吧?”孔子說:“賜呀,你能從我已經講過的話中領會到我還沒有說到的意思,舉一反三,我可以同你談論《詩》了。”
【評析】
孔子希望他的弟子以及所有的人們,都能夠達到貧而樂道、富而好禮這樣的理想境界,因而在平時對弟子的教育中,就把這樣的思想講授給學生。貧而樂道,富而好禮,社會上無論貧或富都能做到各安其位,便可以保持社會的安定了。孔子對子貢比較滿意,在這段對話中可以看出,子貢能獨立思考、舉一反三,因而得到孔子的讚揚。這是孔子教育思想中的一個顯著特點。
【原文】
1·16 子曰:“不患(1)人(2)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注釋】
(1)患:憂慮、怕。
(2)人:指有教養、有知識的人,而非民。
【譯文】
孔子說:“不怕別人不了解自己,隻怕自己不了解別人。”
【評析】
這段話是孔子對自己學生所傳授的為人處世之道。有的解釋者說,這是孔子安貧樂道、不求名位的思想。這種解釋可能不妥。這不符合孔子一貫的主張。在孔子的觀念中,“學而優則仕,是一種積極入世的態度。這裏的潛台詞是:在了解別人的過程中,也使別人了解自己。
為政篇第二
【本篇引語】
《為政》篇包括24章。本篇主要內容涉及孔子“為政以德”的思想、如何謀求官職和從政為官的基本原則、學習與思考的關係、孔子本人學習和修養的過程、溫故而知新的學習方法,以及對孝、悌等道德範疇的進一步闡述。
【原文】
2·1 子曰:“為政以德(1),譬如北辰(2),居其所(3)而眾星共(4)之。”
【注釋】
(1)為政以德:以,用的意思。此句是說統治者應以道德進行統治,即“德治”。
(2)北辰:北極星。
(3)所:處所,位置。
(4)共:同拱,環繞的意思。
【譯文】
孔子說:“(周君)以道德教化來治理政事,就會像北極星那樣,自己居於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會環繞在它的周圍。”
【評析】
這段話代表了孔子的“為政以德”的思想,意思是說,統治者如果實行德治,群臣百姓就會自動圍繞著你轉。這是強調道德對政治生活的決定作用,主張以道德教化為治國的原則。這是孔子學說中較有價值的部分,表明儒家治國的基本原則是德治,而非嚴刑峻法。
【原文】
2·2 子曰:“詩三百(1),一言以蔽(2)之,曰:“思無邪(3)。”
【注釋】
(1)詩三百:詩,指《詩經》一書,此書實有305篇,三百隻是舉其整數。
(2)蔽:概括的意思。
(3)思無邪:此為《詩經·魯頌》上的一句,此處的“思”作思想解。無邪,一解為“純正”,一解為“直”,後者較妥。
【譯文】
孔子說:“《詩經》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它,就是‘思想純正’。”
【評析】
孔子時代,可供學生閱讀的書還不很多,《詩經》經過孔子的整理加工以後,被用作教材。孔子對《詩經》有深入研究,所以他用“思無邪”來概括它。《論語》中解釋《詩經》的話,都是按照“思無邪”這個原則而提出的。
【原文】
2·3 子曰:“道(1)之以政,齊(2)之以刑,民免(3)而無恥(4),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5)。”
【注釋】
(1)道:有兩種解釋:一為“引導”;二為“治理”。前者較為妥貼。
(2)齊:整齊、約束。
(3)免:避免、躲避。
(4)恥:羞恥之心。
(5)格:有兩種解釋:一為“至”;二為“正”。
【譯文】
孔子說:“用法製禁令去引導百姓,使用刑法來約束他們,老百姓隻是求得免於犯罪受懲,卻失去了廉恥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導百姓,使用禮製去統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也就守規矩了。”
【評析】
在本章中,孔子舉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治國方針。孔子認為,刑罰隻能使人避免犯罪,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恥的道理,而道德教化比刑罰要高明得多,既能使百姓守規蹈矩,又能使百姓有知恥之心。這反映了道德在治理國家時有不同於法製的特點。但也應指出:孔子的“為政以德”思想,重視道德是應該的,但卻忽視了刑政、法製在治理國家中的作用。
【原文】
2·4 子曰:“吾十有(1)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3),五十而知天命(4),六十而耳順(5),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6)。”
【注釋】
(1)有:同“又”。
(2)立:站得住的意思。
(3)不惑:掌握了知識,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
(4)天命:指不能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5)耳順:對此有多種解釋。一般而言,指對那些於己不利的意見也能正確對待。
(6)從心所欲不逾矩:從,遵從的意思;逾,越過;矩,規矩。
【譯文】
孔子說:“我十五歲立誌於學習;三十歲能夠自立;四十歲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歲懂得了天命;六十歲能正確對待各種言論,不覺得不順;七十歲能隨心所欲而不越出規矩。”
【評析】
在本章裏,孔子自述了他學習和修養的過程。這一過程,是一個隨著年齡的增長,思想境界逐步提高的過程。就思想境界來講,整個過程分為三個階段:十五歲到四十歲是學習領會的階段;五十、六十歲是安心立命的階段,也就是不受環境左右的階段;七十歲是主觀意識和作人的規則融合為一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中,道德修養達到了最高的境界。孔子的道德修養過程,有合理因素:第一,他看到了人的道德修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一下子完成,不能搞突擊,要經過長時間的學習和鍛煉,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第二,道德的最高境界是思想和言行的融合,自覺地遵守道德規範,而不是勉強去做。這兩點對任何人,都是適用的。
【原文】
2·5 孟懿子(1)問孝,子曰:“無違。(2)”樊遲(3)禦(4),子告之曰:“孟孫(5)問孝於我, 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注釋】
(1)孟懿子:魯國的大夫,三家之一,姓仲孫,名何忌,“懿”是諡號。其父臨終前要他向孔子學禮。
(2)無違:不要違背。
(3)樊遲:姓樊名須,字子遲。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46歲。他曾和冉求一起幫助季康子進行革新。
(4)禦:駕馭馬車。
(5)孟孫:指孟懿子。
【譯文】
孟懿子問什麼是孝,孔子說:“孝就是不要違背禮。”後來樊遲給孔子駕車,孔子告訴他:“孟孫問我什麼是孝,我回答他說不要違背禮。”樊遲說:“不要違背禮是什麼意思呢?”孔子說:“父母活著的時候,要按禮侍奉他們;父母去世後,要按禮埋葬他們、祭祀他們。”
【評析】
孔子極其重視孝,要求人們對自己的父母盡孝道,無論他們在世或去世,都應如此。但這裏著重講的是,盡孝時不應違背禮的規定,否則就不是真正的孝。可見,孝不是空泛的、隨意的,必須受禮的規定,依禮而行就是孝。
【原文】
2·6 孟武伯(1)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2)。”
【注釋】
(1)孟武伯:孟懿子的兒子,名彘。武是他的諡號。
(2)父母唯其疾之憂:其,代詞,指父母。疾,病。
【譯文】
孟武伯向孔子請教孝道。孔子說:“對父母,要特別為他們的疾病擔憂。(這樣做就可以算是盡孝了。)”
【評析】
本章是孔子對孟懿子之子問孝的答案。對於這裏孔子所說的父母唯其疾之憂,曆來有三種解釋:1.父母愛自己的子女,無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子女能夠體會到父母的這種心情,在日常生活中格外謹慎小心,這就是孝。2.做子女的,隻需父母在自己有病時擔憂,但在其他方麵就不必擔憂了,表明父母的親子之情。3.子女隻要為父母的病疾而擔憂,其他方麵不必過多地擔憂。本文采用第三種說法。
【原文】
2·7 子遊(1)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2),不敬,何以別乎?”
【注釋】
(1)子遊:姓言名偃,字子遊,吳人,比孔子小45歲。
(2)養:音yàng。
【譯文】
子遊問什麼是孝,孔子說:“如今所謂的孝,隻是說能夠贍養父母便足夠了。然而,就是犬馬都能夠得到飼養。如果不存心孝敬父母,那麼贍養父母與飼養犬馬又有什麼區別呢?”
【評析】
本篇還是談論孝的問題。對於“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一句,曆來也有幾種不同的解釋。一是說狗守門、馬拉車馱物,也能侍奉人;二是說犬馬也能得到人的飼養。本文采用後一種說法,困為此說比較妥貼。
【原文】
2·8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1)。有事,弟子服其勞(2);有酒食,先生(3)饌(4),曾是以為孝乎?”
【注釋】
(1)色難:色,臉色。難,不容易的意思。
(2)服勞:服,從事、擔負。服勞即服侍。
(3)先生:先生指長者或父母;前麵說的弟子,指晚輩、兒女等。
(4)饌:音zhuàn,意為飲食、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