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她與天下第一美人的娉婷郡主相比,那時候,在他眼中,她甚至比天下第一美人還要好看。
天邊雲,地底泥,也不過一線之差而已。
他非昨日的單純少年,而她在他眼中,終究成了殘花敗柳。
不離冷眼看著眼前平靜淡然的女子,開口道:“聽說你曾經也是公主?”
月牙兒微怔,隨後方才點了點頭,多少也猜得到這小姑娘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既如此,你怎麼做得出那樣的事來?將匕首擱到我娘親脖子上,你膽子倒是不小!你做公主之時,師傅就是教你做這樣的事嗎?”不離微微冷哼了一聲道。
月牙兒其實並未打算與這樣一個孩子多說些什麼,然而聽她如此問,終也忍不住淡笑一聲:“長公主,你生得好,你有一個能護你周全的父皇,你有文韜武略的叔父,也許你有生之年都不會看到自己的國家滅亡,所以,你這輩子都沒辦法體會我當時的心情。”
不離見她神色淡然,然而言辭之中,卻隱隱透出傷痛,字字殷切,倒是怔了怔,方才又道:“我自是沒法子體會,我也不需要體會!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父皇他不治你是要放過你,你當初傷了我娘親,就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如今,父皇不過是看在十二叔麵子上讓你活下來,待有朝一日,十二叔不再護你之時,即便父皇還需顧及別的,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月牙兒眸色時而恍惚時而清明,待不離說完這番話時,才微微一笑:“多謝長公主提醒,我記住了。”
不離微微有些氣惱。她總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倒是顯得她無理取鬧一般。思及此,終忍不住最後對她說了一句“你好自為之”,便提裙離去了。
月牙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卻仍舊是淺淡的笑意。
不離走了之後不久,月牙兒又迎來了一位客人,卻是踏雪。
也許是她臉色實在是不好看,踏雪一進門便微微蹙了眉:“你身子不舒服?”
月牙兒微微搖了搖頭,微笑道:“踏雪姐姐,你特意來看我的麼?”
踏雪看了她許久,終於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握了她的手一同坐下:“月牙兒,你告訴我,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月牙兒怔忡了片刻,方才想明白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忍不住垂眸苦笑:“當初在花都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是嗎?踏雪姐姐,我知道他們都如同防賊一般的防著我,我也看得出那位九爺很擔心你接近我。踏雪姐姐,你還是趕緊回去吧,無謂讓他擔心。”
“月牙兒。”踏雪緊握著她的手,“我不是防著你,我和你四哥一樣,是擔心你。你答應我,不要再想那些傻事了,可好?”
月牙兒臉上已然不見了笑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方才低聲道:“踏雪姐姐,已經見過鬼的人,還會不怕黑嗎?”
踏雪聞言,心中忍不住微微一疼,終於沒有再問下去,頓了頓,轉而道:“月牙兒,十二弟這幾年來,性子變了許多,可我相信,他心中必定還是有你的,你素來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月牙兒頓了頓,微微揚起嘴角:“踏雪姐姐,勞煩你幫我轉告四哥,我會好好的,你們都不需要為我擔心。”
她堅信自己會好好的,那些過去的所有,她都承受過來了,到如今,亦沒有什麼挨不過去。
送走踏雪,月牙兒回到園中,除了巧兒坐在廊下做女工的身影,便再見不到半個人。
這西園中,似乎隻住了她和這個不會說話的丫頭。
她在園中站了片刻,走到堂屋前的石階處時,緩緩的在那裏坐了下來。
廊下的巧兒在這個時侯抬起了頭,看向她孤獨坐在那裏的背影。
巧兒雖不會說話,然而也聽聞這位側王妃是公主出身,即便亡了國,仍舊被封為郡主,可是看她那樣隨意的席地而坐,便隻覺得不可思議。
月牙兒卻在此時微微偏了頭,仿佛是在看身邊的位置,然而眸光觸到那空空如也的台階之時,巧兒分明看見她側臉之上,那顯而易見的怔忡表情。
仿佛是在想看誰,卻沒有看見,空洞茫然的神情。
片刻過後,但見她神色逐漸轉為淒絕,隨後,緩緩抱住了雙膝,臉上的神情也再看不清。
自那日之後,巧兒再也沒有見過十二爺來西園這邊,而這位備受冷落的新封側妃,則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
這一日,是五月浴蘭節,向來門可羅雀的西園這廂,卻突然迎來了管家,原來是九爺府派了馬車過來,說是九王妃請月牙兒去府中一同過節。
月牙兒隻是遲疑了片刻,並沒有回絕,回到房中,接連換了好幾身衣裳,卻都不合身,索性就穿了最後那一身鵝黃色的裙衫,第一次走出了西園。
王府中並沒有多少人,丫鬟小廝們都被允了假,出門遊玩去了,而府中主子十二也陪自己的王妃回娘家過浴蘭節去了,因此月牙兒一路出府,也沒有遇到幾個人。
來到了九爺府,花廳外的花陰架下正坐著三個人。她並沒有猜錯,南宮禦果然也在這裏。
皇甫清宸臉色委實難看,在踏雪起身迎向月牙兒之時,冷冷瞥了南宮禦一眼。
“踏雪姐姐。”月牙兒微笑喚了她一聲,目光方才移向南宮禦,“四哥,你也在。”
南宮禦雖是笑著的,然而見她清減的模樣,眼眸深處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暗沉:“月牙兒,過來坐。”
月牙兒在他和踏雪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勉強喚了皇甫清宸一聲:“九爺。”
皇甫清宸臉色沒有絲毫好轉,甚至愈加陰沉。
踏雪為月牙兒斟了一杯雄黃酒,頭也不回的對他道:“你若實在是呆不下來,那便出府去,左右你也有去處,無謂在這裏掃興。”
聞言,皇甫清宸臉色赫然大變,惱恨的目光掃過踏雪,又掠過南宮禦,終於忍不住拿起手邊的杯盞就狠摔到了地上,隨後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月牙兒性子已經夠沉靜,此時亦免不了訝異,看著皇甫清宸離去,再看踏雪卻仍舊是淡淡的模樣,忍不住道:“踏雪姐姐,他……”
“沒關係。”踏雪輕笑了一聲道,“他性子就是這樣,昨夜沒有睡好,今日必定會發脾氣,你不用擔心。”
月牙兒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一回轉頭,便迎上了南宮禦深沉的目光,心頭竟微微一怯:“四哥。”
南宮禦看了她半晌,忽然就拖了她的手,將她拉得站起身來:“走,我現在就送你回陵南郡。”
月牙兒心頭一驚,踏雪也忍不住低喚了一聲:“公子。”
南宮禦卻沉了臉,一言不發的拉著月牙兒往府門口的方向走去。
月牙兒隻怕會出事,心頭惴惴不安。
果然,兩人剛剛走到花園中,迎麵便遇上了最不應該遇到的那人。
月牙兒一怔,這個時侯,他不是應該在自己嶽父的府中過浴蘭節嗎?
十二頓住腳步,看著眼前的兄妹二人,負手笑了起來:“南宮,你這樣拉著我的側王妃,是要去哪裏?”
南宮禦臉色極其沉鬱:“勞駕十二爺,讓路。”
十二冷笑了一聲,微微揚起下巴:“我偏不讓,你待如何?”
南宮禦也低沉笑了一聲,另一手緩緩搭上了腰間的佩劍:“如此,我便唯有不客氣了。”
月牙兒從未見過南宮禦這種模樣,方知他是真正動了怒,一時間唯恐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隻能死死拉住他的手:“四哥,你不要這樣——”
南宮禦的確是怒到極點,對她說話之時,聲音亦低沉駭人:“月牙兒,今日四哥即便是拚死,也要護你周全。”
“周全?”對麵那人隻覺得好笑,微微挑了眉看向她,“月牙兒,我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抑或,我府中的下人欺負你了?你哪裏不舒心不如意嗎?雖然本王待你的確是冷淡了一些,但是你也不想想,你是拿什麼來回報我‘舊情難忘’的?你覺得我委屈你了嗎?”
月牙兒唇色已經微微發白,卻還是執意按著南宮禦的手不肯放:“四哥,我求你……”
十二冷眼看著他們,忽然開口道:“月牙兒,過來。”
月牙兒始終看著南宮禦,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南宮禦卻突然將她往後一拽,隨後掏出懷中的短笛,隻是吹了一聲,便已經又應和之聲,隨後,月牙兒的身畔多了一個人,卻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暗衛易風。
“易風,帶月牙兒走。”南宮禦頭也不回,沉聲吩咐道。
眼前的十二卻驀地變了臉色,隨後卻也拔出了劍,直指南宮禦:“南宮禦,今日月牙兒若是走得脫,我要你當場斃命。”語罷,他看向那一邊臉色慘淡的女子,再度沉聲喝道:“月牙兒,過來!”
踏雪匆匆趕來之際,便隻見得他二人拔劍相向的場景,心頭禁不住一沉,徑直上前便擋在了二人中央,卻是看著南宮禦:“公子。”
“你讓開。”南宮禦看也不看她,隻是淡淡道。
踏雪隻是不動:“公子,你還要月牙兒也加入為你而左右為難的行列嗎?一個夕顏,一個我還不夠,還要加上一個月牙兒,是不是?”
南宮禦神色猛地一僵,眸中微微帶了一絲震驚,看向踏雪。
片刻之後,緩過神來,卻也清晰的意識到,她說的,是事實。
夕顏,踏雪,再加上如今的月牙兒,的確,都在為了他而左右為難,而若非踏雪今日點破,他隻怕還渾然不知!
那一廂,十二驀地冷笑出聲:“南宮禦,你這條命,不過是我七哥賞給你的,倒也還活得矜貴起來了!”
南宮禦緊緊握著劍柄,臉色卻一點點的起了變化。
月牙兒心頭一片淒楚哀痛,終不顧一切的掙開易風,迎著十二的目光上前,隨後,緩緩跪倒在他麵前。
十二眸色猛然一凝,沉眸看著她。
“清宣。”月牙兒抬起頭,有些恍惚的喚他,嘴角似乎是翹著的,然而眼中卻分明霧氣氤氳,“當年的那些事,是我南宮月雅對不住你,我不該故意接近你,我不該騙你,我更不應該利用你去挾持你的七嫂……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如今,我願意盡我所能來彌補,隻求你,不要再傷我四哥。”
“月牙兒!”南宮禦低低喚出來,聲音之中,卻滿是隱忍的慘烈。
十二暗沉的眸色,終逐漸轉為清冷,一聲淡笑:“既如此,我是不是應該勉為其難的答應你?”
月牙兒眉目之間一片淒清,聲音也愈發低了下來:“我求你……”
他心頭一瞬間轉過千百個念頭,隻覺得難受,終究還是收起了劍,隨後上前,一把拎起她的手腕,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將她拉出了九爺府。
南宮禦的劍頹然落地。
踏雪眸色之中也有難解的疑惑:“公子,你今日,因何這般衝動?”
許久之後,南宮禦低身揀起了劍,淡淡苦笑了一聲:“踏雪,你可知若非因為我,月牙兒原本不必受今日這種苦。原本便是我害了她,到如今,卻還要她因我而為難……你說,我這個做哥哥的,還能拿什麼補償她?”
十二毫不客氣的將月牙兒扔進了馬車之中,好在馬車內鋪了厚厚的墊子,她方才沒有摔傷,直起身子來的時候,卻聽得他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在馬車外:“將側王妃送回王府,告訴管家,沒有本王的允許,不準她離開王府一步!”
她緩緩坐了起來,聽到外間人的應承聲,片刻之後,是他打馬離去的聲音。
是了,他還要趕回去他的王妃身邊,去陪她過浴蘭節。
回到西園之中,仍舊隻有巧兒一個人,靜靜坐在花陰架下打穗子,眉目之間,分明都是悠然自得。
她走過去,巧兒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抬手將手中的穗子給她看。月牙兒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繼續忙自己的。
巧兒便又低下頭去,她在她身邊站了片刻,仍舊走到台階上坐下。巧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見到的又是她怔忡坐在那裏的模樣。
卻未曾想到,到了傍晚的時候,十二竟然出現在了園子門口。
月牙兒仍舊坐在台階上出神,巧兒在間歇的抬頭見,驀地瞥見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的十二爺,忙的站起身來,到月牙兒身邊,輕輕推了她一下。
月牙兒恍然回過神來,腦中一片空白,眼中出現他的臉時,嘴角竟不自覺的往上一翹,可是下一瞬,所有的思緒都回到腦海中,霎時間便蒼白了臉色。
十二緩步走上前,月牙兒站起身來,低低喚了一聲:“十二爺。”
他淡漠瞥了她一眼,抬腳往屋中走去。
月牙兒頓了頓,方才轉身跟著他的步伐,卻不想眼前竟突然一黑,整個人徑直就向前栽去!
巧兒霎時間瞪大了眼睛,十二見她的神色,猛地轉身,一把將就要栽倒的她接進了懷中,眼見她臉色竟然像紙一樣蒼白,登時便慌了神:“月牙兒?”
她隻在片刻過後,便又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時間仿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又艱難的脫離他的懷抱,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我沒事。”
他眼眸中的擔憂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仍舊是無邊的淡漠,冷冷瞥了巧兒一眼,沉聲道:“去告訴管家,宣個禦醫進府來。”
禦醫來得很快,月牙兒神思恍惚,淡淡垂了眸任禦醫把脈。
卻沒有想到,那禦醫把脈之後,卻迅速站起身來向十二行禮,高聲道:“老臣給十二爺道喜,側王妃她有喜了!”
有喜了!這三個字,同時在屋中的兩人腦海中炸開來。
月牙兒幾乎不敢相信,伸出手去拉了一下那禦醫的袖口:“你說什麼?”
那禦醫滿臉堆笑:“回側王妃的話,您有了身孕,已經兩個月了。”
那一瞬,月牙兒眼中的迷茫散去,雙眸不可遏製的綻放出光芒來:“我有孩子了?”
“是。”禦醫躬身道,“從今往後,側王妃當小心身子才是。”
“砰”的一聲,另一廂,卻驀地傳來了手掌拍在幾案上的聲音,隨後,是十二極其淡漠的吩咐:“巧兒,送禦醫離府。”
禦醫心頭雖疑惑,卻還是不敢耽擱,又行了禮,忙的退了出去。
月牙兒眼中的光芒猶未完全散去,看向他的時候,一顆心,卻忽然變得惴惴不安。
十二從未在她眼中見到過那樣令人悸動的光芒,自二十歲那年遇到她起,便不曾見過,所以那一瞬,他幾乎是全然忽略了禦醫說的那番話,隻是看著她。
她竟然也有這樣靈動的時候,她竟然也會歡喜,可是,她憑什麼歡喜?
“打掉。”他眸色暗沉,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在看見月牙兒一瞬間慘白的臉色時,心中竟然掠過一絲不可名狀的快意。
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內,她第二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眸色再度冷凝下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淡淡勾著唇:“我說,打掉。”
月牙兒的臉色已然慘白到透明,唇在顫抖,身子也在顫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發出聲音,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孩子……”
他緩緩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她。
月牙兒的心,隨著他每近一步,便顫抖一分,到最後,幾乎難以承受心中的苦痛,艱難的閉上了眼睛。
“月牙兒,你憑什麼讓我相信,這個孩子是我的?”他薄唇之中吐出的話語,句句刻薄,字字傷人,“你在兩個月前回到京城,我如何知曉,這孩子會不會是你跟別的男人的孽種?”
月牙兒身子重重一抖,原本就單薄,此刻看來,竟似一碰就要碎掉一般。許久之後,她方才艱難睜開眼來,看著他,眼眸之中滿滿都是淒涼:“你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那一刻,他的心,竟然冷硬如冰,絲毫不為所動:“打掉。”
月牙兒眼眸之中倏地滑下淚來:“是你的孩子。”
他仍舊淡漠的笑著,迎上她的目光,卻忽然低下頭來:“月牙兒,你心裏可曾有過我?五年前的那些日子裏,你可曾有一時一刻是真心?”
她似乎微微一怔,許久之後,方才點了頭:“有。”
他的手緩緩撫上了她的臉頰,似是低歎著,逐一將她臉上的淚痕抹去:“月牙兒,這話,八年前我會信,五年前我會信,可是如今,我卻是再也沒法子信了。”
說完,他低下頭來,緩緩印上她的唇,低喃道:“月牙兒,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他的雙手,竟然就那樣卡上了她的腰身,雖未曾用力,然月牙兒卻還是僵硬了身子。
她看著他,眸中閃過惶恐,震驚,茫然……因為隔得太近,每一絲都那樣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簾。
她腹中有一個小生命,而他現在,正在試圖親手將它扼殺。
連他都知道自己殘忍,可是此時此刻,他除了感到暢快,心頭竟然再無別的情緒!
盡管,那很可能是他的骨肉。
不足道,一切都不足道!他早在五年前就發過誓,定要將眼前這個沒有心肝的女子,一同拉入地獄,別的,全都不足道!
月牙兒看著眸色嗜血的他,身體四肢都變得冰涼,同時冷下來的,還有一顆瑟瑟發抖的心。
她先前,似乎的確是糊塗了,而如今,才是真正的清醒。
她臉色仍舊蒼白,然而眼眸之中,卻已經沒有了惶恐與不安。
“宣。”她微微顫抖著唇,喚他的名字。
他似乎一僵,沉眸看著她。
月牙兒的眼眸,異乎尋常的清澈透明:“我怕疼,可不可以不用這樣的方式?明天,我自己喝藥,可以嗎?”
怔忡片刻之後,他竟驀地笑了起來:“月牙兒,你果然夠狠,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