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踏雪腦中卻驀地出現了先前皇甫清宸的那張臉,人還在恍惚間,已經將信放到燭火上燒起來。

離開他嗎?她看著信箋燃起的火光在自己麵前跳躍,心中忽然一片悲涼。

“砰”的一聲,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來,皇甫清宸冷著臉跨進房門,一眼便看到了已經燒成灰燼的那封信,冷笑了一聲:“他跟你說什麼了?”

踏雪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皇甫清宸上前去,捉住她的手臂,逼她看向自己:“說呀,他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知道七哥找到這裏,他保不住花夕顏了,所以退而求其次,讓你回到他身邊?”

踏雪看著他,良久,突然無聲的落下淚來。

皇甫清宸一下子就慌了,手足無措的看著她。他從來沒有看見她哭過,甚至連眼眶都沒有見她紅過,可是現在,她為什麼哭?因為南宮禦召她回去,喜極而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他腦中一片混亂,還來不及想通任何一點,便已經將她擁進了懷中:“踏雪,踏雪……”

他一聲聲的喚她,卻根本說不出埋在最心底的那一句——不要離開我。

踏雪無聲垂淚,向來堅硬的一顆心,此時此刻卻是一片柔軟,也是一片黯然——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皇甫清宸自始至終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而哭,第二天一早,自她的床榻上醒來,一眼看見的卻是地上那一撮燃燒過後的灰燼。踏雪躺在他身後,背對著他,也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

他坐在那裏,看了那撮灰燼許久,眸色愈發的黯然,終於披衣起身,走出了踏雪的房間。

一出了門,卻剛好看見十一十二正站在他的房間門口,卻驀地見他從這邊出來,霎時間兩人臉上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敲門都沒人應呢,原來九哥在九嫂那裏。”

皇甫清宸冷冷瞥了他二人一眼,沉著臉不發一言的回到了房中,關起了房門。

十二臉上一片茫然:“這是怎麼了?春宵過後,臉色反而更難看了?”

十一忍不住微歎了口氣:“許是前世就結下的孽緣吧。”

屋內,聽到外間再沒有聲音之後,一直朝著牆壁的踏雪才緩緩轉身,坐了起來。身畔還殘留著皇甫清宸身上的溫度和氣息,隱隱有著讓人怦然心動的味道。

她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連身上的味道都讓人著迷,難怪有那麼多女人對他趨之若鶩。

而既然,他身邊有那麼多的鶯鶯燕燕,那麼,少了她一個,其實也不見得多重要吧?更何況,從來,她都不懂得討他的歡心,相反,她總是惹他惱怒發火的緣由。

所以,就此放手,也許對兩個人都好。

兩日過後,皇甫清宇終於如願將夕顏尋了回來,而這裏的一群人,也都離開客棧,遷往了附近的一所山莊之內。

皇甫清宸的精神一日差過一日,尤其是在見過皇甫清宇抱回來的那個孩子之後,雖然後來證實那個孩子是花夕顏用來騙他的,皇甫清宇倒是恢複得很快,然而皇甫清宸的眼睛,卻長久的晦暗了。

孩子,孩子,孩子……有時候他甚至自欺欺人的想,要是從來沒有過那個孩子,該多好?至少到如今,他還能自欺欺人的享受有她在自己身邊的快樂。

花園內,他仰天長歎了一聲,不斷的灌自己酒,隻想將自己灌醉了。

而南宮禦,終於還是在那一日找上門來。

沒有人知道在皇甫清宸見到南宮禦的那一刻,有多想立刻殺了他,隻除了那一邊的閣樓上,一瞬不瞬的看向這邊的踏雪。

盡管皇甫清宸知道皇甫清宇一早就已經做好了安排,應對此時此刻的狀況,可是他無法控製自己對麵前那個男人的恨。他沒有帶劍的習慣,可是十一有,十一的佩劍除了覲見之時,是從來不會離身的。而此時,十一就站在他後麵,他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他的劍。

正在此時,身後卻驀地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去,看到了跑過來的夕顏。

夕顏就站在南宮禦麵前,抬起手來去揭開了南宮禦臉上的麵具。

皇甫清宸幾乎已經決定去搶十一的劍了,可是皇甫清宇卻突然走過來,不動聲色的按住了他的肩膀。身後的十一也驀地察覺到了什麼,將劍握在手中,擰了眉看著眼前的情形。

夕顏跟南宮禦說著話,從始至終,他們兩個人說話的內容根本沒有涉及到哪怕些許旁人,皇甫清宸不禁想到了此刻在閣樓上的她——南宮禦心裏根本就沒有她,絲毫沒有她!可是為何,她還要為了他,那樣的決絕,那樣的奮不顧身?

當夕顏終於還是回到皇甫清宇的懷抱,不過片刻之後,如雨的箭矢便已經飛了過來。

皇甫清宇對十一使了個眼色,自己帶著夕顏先行閃避開了。十一亦忙的拉住了皇甫清宸,避開箭陣,往馬廄的方向跑去。

然而皇甫清宸卻轉頭看向了那座閣樓,那裏,窗口處,已然可以看見踏雪的身影。

他不禁怒從中來,狠狠將十一推了一把,自己卻返身往那閣樓上跑去。

踏雪聽到他上樓的聲音,轉身看向了他。

皇甫清宸眸色狠厲,看了一旁的十二一眼:“你先走。”

十二正苦於無法勸踏雪離開,見他來了,頓時如蒙大赦:“那九哥,你帶著九嫂早些過來,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