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孫多慈,夢裏不知身是客(3 / 3)

正因為有好事者的這張照片,這段故事才更有可信度,而關於孫多慈天目山采紅豆相贈老師的故事被好事者瘋傳,衍生出無數版本,其中傳得最廣的,就是回到南京後,徐悲鴻特地到一家大銀樓訂製了一對金戒指,並且把這兩枚代表愛意的紅豆分別鑲嵌於其中。紅豆之一鐫"悲"字,另一個鐫"慈"字。兩枚戒指,自然是徐悲鴻一枚,另外一枚不言而喻。

隨後的四五年間,這枚特別的定情情侶戒指被徐悲鴻一直戴在手上,從來不曾取下。

一個臨近不惑的中年男子還能愛意濃濃,情深意重,作出這樣浪漫的舉動,是好還是壞?隻能說,在愛情麵前,無所謂對錯了。

蔣碧微晚年在回憶中說"有時晚上參加應酬,他經常也是吃到一半,就藉詞要上夜課而退席,把困窘而尷尬的我留下。最令我難堪的是,他會在酒席上趁人不備,抓些糖果橘子在口袋裏,後來我知道,這些也是帶給孫韻君(多慈)的。碰到他這樣做的時候,我隻好裝作視而不見。有時我也促狹起來,他把帶給孫韻君的東西預備好以後,放在桌上。等他有事走出房間,我就悄悄地藏過,他回來一看東西不見,不好意思問我,也就訕訕地走了。"但因有四年前情變的教訓,蔣碧微一直強壓著怒火沒有爆發。但無論徐悲鴻還是蔣碧微,都知道,另一場更大的夫妻之戰,在他們本來就勉強維持的家庭裏,將要打響了。

·主婦護家·

收到徐悲鴻直白的書信,蔣碧微回來如何興師問罪,隨後出國巡回展覽暫且不講,徐悲鴻之前還為這段不倫之戀做了一些掙紮的。他甚至想出把孫多慈介紹給好朋友盛成做女朋友的主意。

研究徐悲鴻學者的文字中有這麼一段:

1930年12月,徐悲鴻的戰友盛成從法國歸來,專程趕到南京,看望一別兩年的老友徐悲鴻。

在中央大學徐悲鴻畫室,看見盛成推門而入,徐悲鴻喜出望外,倒茶泡水,兩人麵對麵坐下來。老朋友見麵,自然海闡天空神聊,越聊越興奮。

盛成道:"說年齡是有三十出頭了,說婚姻,卻仍'進門一盞燈,出門一把鎖',還是孤家寡人啊!"

"哦?"徐悲鴻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不會是玩笑話吧?"

"在悲鴻兄麵前,有必要說謊嗎?"

徐悲鴻不由心一動,立刻把他和孫多慈的影像疊在一起。一個是英氣逼人的才子,一個是年輕貌美的才女,如能將他們的姻緣撮合到一起......

多少年後,盛成回憶1931年元月與孫多慈第一次見麵,用他的話說,那就是"平平淡淡"四個字。這位徐悲鴻的好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對孫多慈來電,而作為局外人的他,反倒從孫多慈與徐悲鴻的言談舉止中發現到了另外的秘密。本來,為孫多慈牽線搭橋的事情徐悲鴻準備瞞下來,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用的是開玩笑的口吻,結果可想而知。

徐悲鴻的妻子蔣碧微是個很敏感的人,對於丈夫的變化,沒有察覺是騙人的。她在回憶錄《我與悲鴻》裏說:"盡管徐先生不停地向我解釋,說他隻看重孫的才華,隻想培養她成為有用的人。但是在我的感覺中,他們之間所存在的絕對不是純粹的師生關係,因為徐先生的行動越來越不正常。我心懷苦果,淚眼旁觀,察覺他已漸漸不能控製感情的泛濫。"

這個強悍果斷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尊嚴,為了捍衛自己的家庭,蔣碧微出手了。

蔣碧微何等人物?出生在宜興的大戶人家,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當年跟徐悲鴻私奔日本,害得父母不得不抬一具裝了石頭的棺材,對已經有了婚約的男方家說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此後她跟隨徐悲鴻赴日本、歐洲,徐悲鴻最為艱難的成長歲月就是她陪伴度過的,並且在困苦的歲月中為徐悲鴻生下一兒一女。

這樣的女人是怎麼樣的一個奇人?稚嫩的孫多慈怎麼可能敵得過見多識廣、潑辣幹練的蔣碧微?

根據史料,有這麼一個小故事。

1932年底,徐悲鴻搬家,新家在南京傅厚崗新居一棟帶院子的兩層小樓。為喬遷之喜,孫多慈考慮送份什麼禮物,思來想去老久,別出心裁,聯係家裏人,費了好大力氣:讓父親從安慶運來幾十株楓樹苗,移栽到徐家大院。

這個主意讓人叫絕,這種帶著生命力的禮物,讓老師每天都能看到,每年秋天"曉來誰染楓林醉",不就是孫多慈和她的悲鴻老師相互凝望,年年生長,情意綿綿之意嗎?

可是5月初,立夏前後,赴上海為張大千祝壽歸來的徐悲鴻,進到院子就愣住了。所有的楓樹苗全不見了蹤影,迎風搖曳的是柳、桃、梅那些觀賞植物,還換了草皮,添置了遮陽傘和西式圓桌藤椅。錯愕和憤怒在徐悲鴻心中來回激蕩。之後,徐悲鴻將公館稱做"無楓堂",將畫室稱作"無楓堂畫室",還專門刻下一枚"無楓堂"印章,這是這位知道自己的確是錯的,所以不能說什麼的畫家以他有限而決絕的方式宣泄內心的憤懣和不滿。

其實在此之前,已經有一次兵不血刃的交鋒。

有盛成手紮為證--

1931年的一天,徐悲鴻到宜黃大師處回訪盛成,聊起了近期創作,宜黃大師很感興趣,說好長時間沒有看徐悲鴻新作了,不知道畫風有哪些方麵的改變。

第二天上午,盛成和宜黃大師剛剛下車就看見了蔣碧微,見無辦法回避,三人一起走進國立中央大學工字大樓。

徐悲鴻看到蔣碧微與他們同行,當時就皺了皺眉頭,又不好多說什麼。

蔣碧徽走進藝術專修科素描組畫室時,孫多慈一眼就認出了她。那一刻,蔣碧微憑女人特有的敏感,也認出了立在教室一側的孫多慈。

徐悲鴻陪宜黃大師在美術專修科的幾個教室轉了一圈,然後要陪他參觀中央大學的校園。盛成知道徐悲鴻對蔣碧微的顧忌,便附和說:"我還是1919年東南大學建校時來過一次,改為中央大學後,一直沒有到校園裏轉過。"宜黃大師不解其意,堅持要參觀徐悲鴻的畫室。僵持之間,蔣碧微上前一步,笑著把手伸到徐悲鴻腰間從鑰匙扣上取下鑰匙,"宜黃大師想看,自然求之不得,可要多為我們悲鴻提意見哦!"

蔣碧微打開門鎖,以完完全全的女主人身份,推門走進畫室。

進門先看見的,是基本完稿的《孫多慈像》。

畫室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蔣碧微又把目光瞄準內間書房。

房門推開,兩人都有些驚訝。

書房中間支有畫架,畫板上,遮有一塊藍布。因為遮得嚴嚴實實,反而十分搶眼。蔣碧微覺察出其中的蹊蹺,快步走近,一伸手,將藍布從畫板上惡狠狠扯下來。

《台城月夜》奪目的亮,耀眼的亮。

蔣碧微和她身後的盛成,都被畫麵上那輪懸於天際的明月給震住了。

明月之下,徐悲鴻席地而坐,臉向上側抬,他的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孫多慈。

孫多慈雙手抱立,似是享受大自然月光的沐浴,似是享受徐悲鴻眼光的沐浴。

明月下的一對男女,有情,還是無情?

頓時,蔣碧微的臉色蒼白如紙。身體也站不穩,似乎馬上要癱倒到地下。

隨後,蔣碧微在徐悲鴻陪兩位大師參觀之際,將《孫多慈像》、《台城月夜》帶走。《台城月夜》是畫在三夾板上的,不好卷,她就讓同學用舊報紙把它包起來,外麵再結上細繩。在這個過程中,蔣碧微的舉止一直十分得體,臨出門時還特別向盛成和宜黃大師打招呼:"你們看細一些,記著要給我們悲鴻多提意見哦!"

徐悲鴻恨得咬牙切齒,但又毫無辦法,隻能眼巴巴看她把兩幅畫抬出門。"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向盛成說,"是不是一頭時刻都準備咬人的母老虎?"

從這些事件不難看出,蔣碧微的確很努力的做些事情來捍衛自己的家庭,可是,愛情這種東西和婚姻無關,和理智無關,和家庭無關,僅僅隻是兩個人的事兒!

·固執老父棒打鴛鴦·

孫多慈在《孫多慈描集》的"述學"中有講:然後知吾父為吾講"動心忍性"之有因也。非此者,吾幾於不能自持。雖然中間"幾欲致疑孟子性善之章。"但最終還是從中受到啟發-一悵然以悲,毅然以起,誓欲於虛偽、偏私、殘酷、險詐、猜忌、刻薄之中,求善求真求美。儻使風雨雷霆,供我馳驅,大海波濤,為我激蕩;宇宙之大,人情之變,融冶之洪爐也,將欲避其烈焰,突火而出,反身而現,此至繁極賾不可思議之造物,令入我筆端,出我腕底,強使吾藝狀其博大,狀其雄奇,狀其沉鬱,狀其壯麗,狀其高超,狀其秀曼。吾之意誌,於以堅強;吾浩然之氣,至大至剛,與天地無終極,隨文運以回旋者,蓋古往今來懷宏願者之所以事事,終不以吾之小而抉棄也。人固可言其不知量,但吾所以答吾賢父母良師友殷切之期望者,固無他道,抑自定其為生涯者也。這種父親教導的"動心忍性"深入孫多慈的骨髓。可以說,父親對徐悲鴻和孫多慈之間關係的反對是孫多慈下決定的一個初因,但最致命的,是孫多慈弟弟的意外去世。

父親孫傳璦喝了一天的悶酒,之後衣服也不脫,倒在床上就睡。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第四天起來時,他整個人都瘦脫了形,下巴上的胡子也生得老長。孫多慈有些怕與他對視,在她看來,父親此時的精神狀態比在老虎橋監獄時還要差許多倍。

這個畫麵一直凝固在當時還是旁讀生的孫多慈腦海,如同電影,直至他們的感情大公於世,直至家人要她結婚。這時的孫多慈又不得不考慮和徐悲鴻之間的事情。所有交往的細節如影畫戲,在她腦子裏一幀不少地過了一遍。年齡的差距,徐悲鴻妻子不屑一顧的眼神,還有徐悲鴻膝下那一雙兒女,她覺得委屈,她也意識到他們之間似乎太不現實了。

與此同時,她的父親孫傳瑗也為徐悲鴻和自己女兒之間沸沸揚揚的事情擔憂。徐悲鴻年紀大,無所謂;徐悲鴻有妻子,無所謂;徐悲鴻有一雙兒女也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女兒喜歡,女兒幸福。但是......在他眼裏,徐悲鴻就是一位花花公子,有妻子還和自己的女兒之間產生感情,這就是對他現在的家庭缺少男人應有的責任。他不相信這樣一個男人會給女兒帶來幸福。

畢竟,大家族出來的孫傳璦骨子裏還是較封建、守舊,或許他從心底也在抵觸自己的女兒找這樣一個男人,即便他在畫畫這個領域有著不俗的建樹,他也不願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1935年,孫多慈大學畢業後,家人不放心她繼續待在南京,把她接回安慶,在安徽省立女中當老師。

那時候的陸漢民正在讀初二,經常和表姐在一起。陸漢民說:"那時候,我很少看到表姐開心,常常鬱鬱寡歡,有時候還偷偷流淚。

陸漢民說,1935年暑假裏,徐悲鴻瞞著蔣碧微,偷偷到過安慶一次,這一點,許多徐悲鴻研究者也不清楚,而陸漢民卻見證了這一次徐悲鴻和孫多慈的最後會麵。

徐悲鴻托自己的學生、孫多慈的同學李家應幫忙。一次吃飯的時候,李家應把徐悲鴻來安慶的事情向孫家人說了,孫多慈的父親孫傳璦當即一拍桌子,扔了筷子說,"不許進門!"

當時也坐在一旁吃飯的陸漢民記得,倒是姑媽發了慈悲,勸說姑夫,"既然徐老師都來安慶了,就讓他和孫多慈見麵吧!"

最終孫傳瑗同意了,但條件是,徐悲鴻不能跨人孫家的大門。後來,徐悲鴻和孫多慈終於在安慶的菱湖公園見了麵。

孫多慈的母親不放心,叫陸漢民跟著去,在一旁"監視"他們倆。

到了菱湖公園,有情人終於見麵,自然是情意綿綿。陸漢民閃到一邊,隻見二人抱頭痛哭,臨別時孫多慈伏在徐悲鴻肩頭,不忍離去,徐悲鴻也流出了眼淚,連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70多年過去了,當日的細節,陸漢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記得最清晰的是徐悲鴻臨走時對她說的一句話:"小妹,你要記住,你的表姐永遠是最美麗的!"佳人離去後,徐悲鴻跟蔣碧微的關係也日趨緊張,徐悲鴻幹脆一走了之,遠赴廣西桂林,各自品味分離之苦。許多年來,無論當事人還是局外人,都把徐悲鴻和孫多慈沒能走到一起,分道揚鑣的罪責歸咎於孫多慈的父親孫傳璦,這個在徐悲鴻眼裏"麵貌似為吾前身之冤仇"的老人,因為他的固執和偏見造成了這場悲劇,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緣由:孫多慈長大了。

1936年,孫多慈專程從安慶趕到南京,與徐悲鴻做了個"十年之約":十年之內,孫多慈將出門獨闖世界,雙方各自奮鬥,互不通信,用孫多慈的話說,那就是"十年,你也有個了斷,我也有個結果"。她希望在形式上離開徐悲鴻的庇護,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從而堵住所有的流言飛語。

顯然這個約定最終不了了之,十年後的他們早已天各一方。

而在這十年間,說是獨立成長,徐悲鴻還是為孫多慈鞍前馬後,不遺餘力。

為了既解決孫多慈經濟上的問題,又照顧孫多慈的自尊心。徐悲鴻自己出資,找好友出麵購買孫多慈的畫作。

隨著時勢動蕩,孫多慈一家謀生已經都很困難。她隻好寫信給徐悲鴻,表達自己希望能去桂林。徐悲鴻馬上將孫多慈一家子接到桂林。

據說有算命先生曾給徐悲鴻算過一卦,說他應該有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在前世是一男一女,女的遭到男的拋棄,這生是來索債的,所以這兩個女人是上輩子的冤家。算命先生還說這兩個女人都不是徐悲鴻生命裏最終的女人。

學習新學的徐悲鴻不信半仙的這些言語,在他認為,隻要解決了孫多慈的問題,溫順如小貓般的孫多慈一定會投入他的懷抱。

他甚至還在報上登了啟事:鄙人與蔣碧微女士久已脫離同居關係,彼在社會上一切事業由其個人負責,特此聲明。

為了八年的苦戀修成正果,他徹底不顧蔣碧微的感受。

徐悲鴻此舉也是無奈之下的計策,假如他再不行動,孫多慈可能就不再屬於他。並隨後托其朋友沈宜甲先生去找孫父提親。不料本來胸有成竹的沈先生卻被孫老先生罵了個狗血噴頭,給攆了出來。

當時在好朋友李家應的介紹下,孫多慈已經和許紹棣(孫多慈的丈夫,後文有詳細介紹)有書信來往。這個男人時任浙江省教育廳廳長兼國立英士大學的校務委員會主任,死了妻子,留下三個孩子,曾經傳出與鬱達夫妻子王映霞的緋聞。恰恰是王映霞托李家應從中牽線做媒,希望成就許、孫之間的姻緣。

在最後的節骨眼上,孫多慈沒有答應徐悲鴻,而是隨父親一起投奔了浙江麗水的那個教育廳廳長,給徐悲鴻留下了一個溫婉、簡約的背影。

·惠情戀曲徹終結·

因為同為教育戰線,孫老先生也挺讚同這段婚姻。

沒過幾日,孫多慈收拾行裝離開了桂林,跑到遠遠的浙江麗水,在那裏定居。

不久孫多慈便與當時的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許紹棣結婚,先後在浙江藝專、省立臨時聯合中學(校址在麗水碧湖)任教。據陸漢民回憶:"大家都不同意,就連介紹人王映霞的丈夫鬱達夫也不讚成。""徐悲鴻聽到這個事情,還曾經趕到當時表姐避難所在的浙江麗水,但沒有遇到孫多慈,隻好作罷。"

孫多慈嫁給許紹棣之後便十分後悔。孫、許二人從來沒有感情,並且許紹棣還比孫多慈大了二三十歲,這不得不說孫老先生腦子出了毛病。

許紹棣也是個文人,曾呈請國民黨中央要求通緝"墮落文人"魯迅。在其前妻生病期間,這個百般無聊的人看上了鬱達夫的妻子王映霞,不顧所有人的唾棄,公開攜王映霞去碧湖同宿,致使鬱達夫痛苦地離開浙江。鬱達夫後來死在蘇門答臘,也因此事引起。(鬱達夫婚變一事,見《且把浮名拋:民國才子往事》)

許紹棣本來甜言蜜語答應王映霞離婚後和其結婚,但王映霞離婚後許認識了年輕貌美的孫多慈,頓時驚為天人,於是百般討好,千番追捧,而那個時候,徐悲鴻和蔣碧微始終沒有拿到離婚證書,加上孫多慈的父母的堅決反對,同時孫多慈也已26歲,便聽從父母,與許紹棣結為夫婦。

結婚前,孫多慈也是以為身為教育廳長的許紹棣一定很有學問,婚後才知道其無知自大,而且是見到漂亮女人腿發軟的那種好色之徒。

1939年8月,孫多慈還在給徐悲鴻的一封信中表達了自己的後悔之心以及對徐悲鴻的思念之情。其中有一句大意是:"我後悔當日因為父母的反對,沒有勇氣和你結婚,但我相信今生今世總會再看到我的悲鴻。"

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孫多慈畢竟隻是個傳統的女性,1948年,孫多慈隨許紹棣去了台灣,到台灣藝術學院任教,1963年任該院院長。她看不起許紹棣,卻又最終未能與其離婚;在一起生活卻因為理念的不同經常吵架,於是這個時候反倒思念起徐悲鴻的好。為此,痛苦、矛盾、後悔的一生的孫多慈為了尋求心靈的釋放,經常借故去美國。

在美國的時候,孫多慈大多在吳健雄家裏。吳健雄是著名的女物理學家,也是個愛畫之人。孫多慈去美國也是每次必到王少陵先生家。王少陵是一位名震一時的油畫家,住在紐約。當年他從大陸去美國,向徐悲鴻告別,當時徐悲鴻正在畫室內寫詩。王少陵因趕時間沒有來得及等徐悲鴻為其作畫,他便硬叫徐悲鴻在一幅本來寫給孫多慈的詩作上落下了他的款,並且帶到了美國。這幅徐悲鴻手書的詩幅也一直掛在王少陵先生位於紐約的家中,其內容是:

急雨狂風勢不禁,放舟棄棹遷亭陰。剝蓮認識中心苦,獨自沉沉味苦。孫多慈每次到王少陵家估計也是為此,並且見到徐悲鴻的這首詩都會黯然神傷,淚流漣漣,一沉默就是連續幾個小時。

1953年9月,孫多慈又到紐約參加一個藝術研討會,畫友們見麵興高采烈,可隨即傳來徐悲鴻逝世的消息。孫多慈當時就昏厥。醒來後,她說一生隻愛徐悲鴻,當場表示戴孝三年,據說,她當著許紹棣的麵,真的為逝去的大師徐悲鴻戴三年孝。

20世紀70年代初,孫多慈患了乳腺癌,曾三次飛往美國手術,仍無效,於1975年2月,病逝於她的好友吳健雄博士的家中,享年6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