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等閑易變的便是這顆心,不論是人類的,還是狼的;而她唯今能做的,隻是守住自己的這顆心。不要讓自己因為失去而痛恨,不要因疼痛而發狂。
辦公室門就在此時打開,琉森走出來,看見她在門前,便挑了挑眉,“原來你在這裏。”
沫蟬笑了,抬頭望向他的眼睛,壓低聲音,“小邪,不必裝作這樣驚訝。就算人類聽不見我的動靜,可是我卻根本瞞不過你那一雙狼耳。”
忍住心痛,沫蟬努力地笑,“剛剛那些話,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如果你想這樣認為,”他一雙長眸疏遠從她麵上滑過,“就這樣認為吧。”
“從前做過的事,我雖然不後悔,但是總歸要給旁觀者一個交待。”他微微仰頭,目光越過她去,“沫蟬,很抱歉。”
“不用。”
沫蟬脊背靠緊牆壁,“對做錯的事才需要說抱歉,而我們,不算。我們那樣做的時候,都不是未成年的少男少女,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做好了若有這樣一天,依舊能勇敢承擔的準備。”
他這才緩緩收回目光,微微垂眸,望著她,“那就好。沫蟬,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地方:你不像其他的人類女孩兒,你不會那麼無知癡纏。”
“這也就是我從前,為什麼從來沒對她的化身動情過,而這一世卻對你動心了的原因——那些人類的女孩兒,憑舞雩那麼一縷魂力,便妄想永遠獨占我,甚至希望我忘了舞雩……那麼貪婪而又狂妄,我怎麼會動情?”
沫蟬笑了,不顧自己的視野已經被水色模糊,她輕輕抽了抽鼻子,“我也喜歡這樣。莫邪,我們好聚好散。”
“好極了。”琉森如釋重負般長出了口氣,含笑再凝望她的眼睛,“那麼,保重。”
“Take-care。”
他邁步便走,走了兩步忽地轉回身來,“你近來,英語很有長進。”
沒頭沒腦地說完這一句,他便真的走了。頎長的背影融入走廊盡頭的光暈裏,漸漸看不清。
沫蟬靠在牆上,閉上了眼。
他在奚落她吧?她自己也隻覺苦澀,竟然在最難過的時候,張口就說出句英語來。就算她大學時候各科成績都不錯,可是也還沒到口語張口就來的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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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在辦公室裏聽見了外頭的動靜,走過來親自打開門,“沫蟬,請進。”
主任平素是個挺雅痞的人,對手下職員也隨和,沒有中國傳統領導那種不擺架子就找不見當領導的感覺的死樣兒,反倒經常跟員工們打成一片,平等地開玩笑。
可是此時,主任仿佛都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
隻能凝著沫蟬,歎了口氣說,“I’m-so-sorry。”
沫蟬一聽便樂了,用力地樂,“主任,看來咱們最近都是英語水平大漲。”
“是啊。”主任也用力製造輕鬆氛圍,聳了聳肩,“都是順應公司的大形勢:咱們要做海外版了嘛,日後難免用到英語的機會就更多。你們還好,我好歹也是你們的頭兒,如果要是連英文的資料也看不懂,海外的同事來了卻張不開嘴,那就丟人了。”
沫蟬便也順口說,“我也是。要到澳大利亞去采訪,我總不好意思跟公司申請款項再聘請個翻譯什麼的,所以這兩天隻能死啃英語。隻求到時候別去當聾子、啞巴就好。”
主任嗬嗬地笑,“沫蟬,其實你不必多慮。這個情況,公司自然會幫你考慮到。”
沫蟬用力將注意力都轉回公事這裏來,便做驚喜狀,“主任,您的意思該不會是——公司真的肯花錢給我聘請一個翻譯吧?”
拜托,這樣的翻譯聘請起來也是要按照工時計費的,跟請律師差不多了!
主任聳了聳肩,“公司當然暫時還沒發展到能輕易拿出這樣一筆費用——”
沫蟬吐了吐舌,“哦,我白高興了。”
“不過,實質上其實跟你希望的差不多。”主任大喘氣了一下,繼續說,“況且,我們雜誌具有相當高的專業性,普通的翻譯並不能達到這個水準。所以公司的意見是,不如從公司內部抽調英語好、懂行的同事與你同行。”
“哦?”沫蟬不知怎地,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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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對不起,我看不必了!”沫蟬衝口而出。
主任一挑眉,“你都還沒聽我說出決定——”
“不必了。”沫蟬小心藏起來的疼痛又湧上心頭,“無論是公司的好意,還是您的宣告——主任,都不必了。請相信我,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主任也有些驚訝,抬眼望了沫蟬一分鍾,便也歎了口氣,“沫蟬,你這樣反應,我倒也不意外了。”
沫蟬便知道,她猜對了;而聰明的主任,也明白她這是為何要反對了。
沫蟬微微躬身,“謝謝主任。我英語雖然不是太棒,可是相信我,我肯學;這次采訪,一定完成任務。”
“好吧。”主任同情地伸手拍了拍沫蟬的肩膀,“沫蟬,這世上沒有誰有機會一帆風順,尤其在愛情上。”
他說著自嘲聳了聳肩,“比如我這樣學識淵博、玉樹臨風的,也曾經……”
沫蟬便順著他的話題來,“主任,我聽說你身邊女伴不斷。”
“女伴……”主任聳肩,“沫蟬你這個字眼用的不錯——就是女伴。不是女朋友,更不是妻子,隻是女伴。你懂了吧?”
沫蟬心裏也隨之一酸,“主任,對不起……”
主任含笑搖了搖頭,“這世上當然有天生的PLAY-BOY,但是不是每一個都是真正地貪玩。隻不過,He-had-a-bad-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