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收拾行李間,忽又聽有扣門聲。武安平去開了門,不想是武當三青卻去了又回。經方才一戰,雖做對手,武安平卻是對幾人卻是心生好感,他客氣問道:“幾位折回,可是羅掌門有指教?”達青石先拱手道:“我們三人為柳長吉柳兄而來。”武安平聽了,隨即領了三人到後院柳房中,待幾人相見,寒暄兩句,武安平自去打點行李去了。
柳長吉給三青讓了座,還未開口,達青石先起身道:“以劍法窺人品行,最準。我三兄弟與柳兄一見如故,想與你交個朋友,柳兄可是願意?”柳長吉忙起身道:“在見諸位行事灑脫,正想與幾位結友。”幾人都笑。達青石與柳長吉複落座,達青石道:“柳兄方才陣上所使,可是鐵劍門絕密劍法?”柳長吉絲毫不避諱,朗聲答道:“鐵劍門哪裏有什麼劍法,隻有內力心法及兩種步法。師傅道‘自創劍法,自然追求與眾不同,別人的劍法便不能用了,這便棄了多少絕妙劍招,還未交手,先束自己雙手,愚昧之舉。’故鐵劍門人所使劍法,大都是從其他門派劍法演化或是直接照搬使出來的。”魏青山聽了點頭,撚須道:“不創劍法,卻創驚世之見地!高名,高名!”吳青鬆道:“鐵劍門怎的有兩套步法?莫不是分人而授?”柳長吉笑道:“並非如此,鐵劍門步法分兩套,一套叫做‘小星旋’,一腳尖支地,原處自轉。一套做‘大星旋’,便是邊自轉邊繞了對手旋轉。其實兩套也算一套。”吳青鬆‘哦’了一聲,而後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道:“是了。”就他說話間,卻見柳長吉徑直去了廳中開闊處,左腳支地,右腳輕點一送,腰身一擰,滴溜溜便是一圈。站定後對眾人道:“這便是小星旋。”三人齊立了身,待要開口,柳長吉又是身子一轉,但不待一圈旋完,右腳一伸點地,左腳收回,又是一圈,人卻移開一大步。輕巧幾步間,柳長吉竟繞了幾人圍座桌凳,轉回至起點,站定道:“此便是大星旋。”三青目瞪眼呆,對視一眼,魏青山才沉聲道:“柳兄,向外人展示獨門派身法,是江湖大忌,以後萬不可如此。”柳長吉驚訝道:“為何?”吳青鬆道:“柳兄坦誠豁達,不拘小節,令人歎服,然江湖門派間表麵和睦,實則暗中互爭高下,難免互有戒備,自然嚴防武學泄密。各派俗成約定,也都平日刻訓弟子,將偷學武功為江湖中首要不恥之事,教規中也處罰最重。故莫說將本門武功展示於外人,便是無意見看到別派弟子習武,都是大忌。”柳長吉聽了,默然一頓,複爾抬頭笑道:“昆侖鐵劍門收藏武當劍法、心法俱齊,我知曉武當一招一式,與武當弟子無異,我們便不必計較這許多了?”三青先是一愣,複而都笑,登時消了方才尷尬。達青石又問道:“這許多代傳來,不知武當可有失傳劍招?是鐵劍門知而武當無的?”柳長吉點點頭,道:“武當劍法至今失傳了有十招之多,家師都已在古劍譜中注明,可惜,失傳的反而是精妙劍法居多。”達青石聽了歎了,道:“為何所有門派,在開創之始,劍法最是完整最是犀利,流傳愈久,不精進也罷了,反是流失越多。”柳長吉想了一會道:“然武當門派卻是越來越興旺了。”眾人默然。
忽見武夫人,李婧兩人,端了酒和一大盤臘肉臘腸進來,武夫人笑道:“安平道你們知己相見,豈能無酒,讓我給你們送些酒菜。”達青石笑道:“多謝夫人,這酒肉正搔在癢處。
安平懂我!”吳青鬆,魏青山兩人聽了隻搖頭苦笑。
四人坐下,滿了酒,過得數巡。達青石好酒,喝得最快,幾杯下肚,臉卻先紅,見他又舉杯向柳長吉道:“你我年紀相當,都是自幼苦練,想來天分相差太多,怕是我窮盡一生難及你此刻修為了。”柳長吉搖搖頭道:“師傅都說我不夠聰明,但我自學劍始,除了吃睡,劍不離手。也賴山中清淨,也無其他事可打磨時光,唯有專心練劍。”說罷竟然一頓,喃喃道:“劍法唯有苦練,然外界紛擾卻太多,我下山之後,一日也隻有一兩個時辰空閑練劍了。”話鋒一轉,又道:“若說天分,我師兄強我太多。若說刻苦,我也不及他。”魏青山微笑道:“若按柳兄之言,燕少俠豈非天下無敵了?”柳長吉道:“我一生所見之人,隻他劍法最好,強我過太多。”三青聽了相識咋舌。
眾人又說了些閑話,不知不覺,已幹了三壺酒,魏青山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明日柳兄還要遠行,不便多打擾了。”又望了柳長吉沉聲道:“柳兄率直性子,最令人敬佩,行走江湖卻反需更小心。”柳長吉點點頭。吳青鬆道:“明裏刀劍,柳兄自然不懼,然武功再高,暗箭也是難防。”柳長吉聽了,心中感動,道:“長吉必然謹記。”達青石沉聲道:“小心宇文城。長江十二聯幫,哼哼。”卻就此住了話,沒再多言。柳長吉也不多問,道:“諸位好意,長吉感激不盡。”
將三青送到門外,達青石執柳長吉手臂道:“待此事告一段落,定然要來武當,那時我們幾人再徹夜痛飲。”柳長吉爽快應了,達青石才依依告別。
回得院中,柳長吉將達青石臨行囑咐對武安平講了,武安平沉思片刻道:“宇文城為人陰狠毒辣,早已名聲在外。此番或已得罪於他,是需小心防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