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來的時候,她剛好在小區裏鍛煉。她的腋下架著雙拐,拐杖先向前移一下,然後右腿往前邁,站定了,左腿再往前邁,步履蹣跚。他心疼地默默看著。她轉身看到了他,他伸手就要來扶她,她堅定地推開他,漲紅了臉繼續往前走。可惜沒走幾步,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就摔在地上。
他從身後衝過來,雙腿跪在地上,張開手臂抱住她。他的臉在一瞬間就滲出了密密的汗珠,目光裏全是疼惜和自責。他一迭聲地問:“摔著哪兒了?疼不疼……”她坐在地上,眼睛盯著他。不過是摔了一跤,這樣的場景她早已習以為常了。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緊張,他的自責,他額頭上的汗珠,似乎都在告訴她:他愛她、在乎她、憐惜她。
她說:“你那麼緊張幹嗎嘛?”他沒說話,紅著臉,笑了。那一刻,她仿佛聽到自己心裏冰河融化的聲響。
往後的事便水到渠成了。沒過多久,他們在雙方的家長和親戚的見證下舉行了簡樸的婚禮,開始了幸福的生活。
執著相守
莎士比亞曾說過:我決不承認兩顆真心的結合會有任何障礙,一切開脫之詞都會讓愛情蒙羞。在真愛麵前,年齡不是問題,相貌也不是問題,時間更不是問題。幸福沒有一種特定的模式,隻能是一種相對的概念。所有幸福的產生,皆源於人們的不懈追求與價值的不斷實現。所以鼓起生命的風帆,勇敢地去迎接生命的挑戰吧。
1996年,在東北鄉下一個簡易的鄉村秧歌隊裏,他和她不期而遇了。之後不久,他們便成了鄉村舞台上最默契的搭檔。唱東北人愛聽的二人轉,她是俊俏的小媳婦,他是瀟灑的大丈夫。她圍著他轉,彩扇翻飛,花裙輕擺;他和著她唱,嗓音清朗,溫柔典雅。兩人目光交接,如水如電,情意綿綿。
就那樣他們相愛了。1997年的冬天,在東北一個小村莊外的稻田邊上,一間臨時建起的土坯房,做了他們結婚的新房。
那一年,他27歲,年輕帥氣;她58歲,瘦弱蒼老。在此後的9年裏,這一對在世人眼中不被看好的夫妻,受盡了世人種種的非難和折磨。他們被各自的家人逐出家門,無家可歸。東北的冬天,寒冷刺骨,他們在自己的農田裏,用一張薄薄的塑料薄膜做被子,相互擁抱著取暖。如燕子銜泥一般,他們一點點撿磚拾瓦,終於蓋起了一間小小的房子,卻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沒有電,喝水要到一公裏外的村子裏去挑,甚至沒有吃的,隻能靠撿拾別人收割過的稻田裏遺落下的稻穗度日……一台小收音機是家裏唯一值錢的東西。每天幹完活後,兩人就一起聽收音機。但就是這樣一間簡陋的房子,也被人一把大火燒得幹幹淨淨。為了補貼家用,他賣了一段廢棄的電纜,不想竟惹禍上身,被勞教一年。她一個人,愈像風雨中飄零的浮萍,無依無靠。沒有人願意幫助她,他的家人不斷來找她麻煩,搶走她賴以生存的糧食,還威脅要拆她的房子……
但是,這一切的艱難都不能拆散他們。他把這個大他31歲的女人,當成了手心裏的寶,嗬護備至。他用打工賺來的錢,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她愛吃的東西,多貴他都會買給她吃;她生氣時,他會唱歌哄她;他甚至送她去整容,去掉她臉上溝壑般的皺紋。麵對所有人的反對,他隻說:不管怎麼樣,還有我疼你。
就這樣,他們一起走過了10年。
10年,在這段並不短暫的歲月裏,多少眾人豔羨的才子佳人分道揚鑣,多少門當戶對的美滿姻緣曲終人散,可他們,在親人反目、衣食無著的日子裏,仍然堅定地愛著,幸福著。
她叫馬玉琴,他叫李玉成。在一次電視直播現場,右手始終緊緊握著她的手,左臂攬著她瘦弱的肩,他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她的臉,目光裏滿是軟軟的溫柔。
現場有觀眾提出一個很殘酷的問題:如果有一天,馬玉琴老了離開人世,李玉成該怎麼辦?馬玉琴說:“你交給我的錢,我都給你攢起來了,等我死了,你就再找個老伴。”李玉成說:“我以後不和你吵架,不惹你生氣,我希望你能活100歲,那時我已經70歲了,就不需要找老伴兒了。”
在這兩句簡單樸實的話包含著一種刻骨銘心的東西,所有愛過的人都明白,那就是,愛情。
無言,40年
麗莎節假日喜歡到養老院去做義工,老人們也喜歡這個善良的女孩。他們有時會給她講故事,尤其是他們的一些經曆,在麗莎看來,是那樣的刺激。
養老院裏幾乎每天都有新的老人到來,有的是自願到這裏來的,有的則是兒女不願贍養,或是無家可歸。但是不管怎樣,這裏是老人的天堂,老人們來到這裏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天,養老院又來了一位老人,是一個老太太。她的臉上滿是傷痕,衣衫破舊,腳步蹣跚。麗莎心想:這位老太太肯定在外麵流浪了好長時間了。麗莎趕忙端來一盆清水,又拿來藥,打算幫她。誰知老人默默地走到事先安排好的屋子裏,便不再出來。接下來的幾天,麗莎沒有再看到那位老人。她問其他的老人,得知那位老人一直在房間裏,沒有出來過,飯菜也是別人放到門口。
“她為什麼不出來?”麗莎問周圍的老人。
“離她遠一點,她不是什麼好人。”老人們說。
“為什麼?”麗莎不明白,在她看來,住在這裏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因為她殺了自己的丈夫,”突然有人說,“不要接近她,知道嗎?”
麗莎將信將疑地點點頭,但是心裏還是充滿了好奇:為什麼她要殺自己的丈夫呢?
麗莎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突然看到那位老太太一個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麗莎走過去靜靜地坐在她身邊,因為聽說她殺了自己的丈夫,麗莎感到有些害怕。老人扭頭衝她微笑,說:“謝謝你。”麗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覺得老人並不像人們口中說的那麼可怕。
長時間的靜默之後老人突然開口說:“謝謝你,你是這40年來第一個和我說話、對微笑的人!”難道之前都沒有人跟她說過話嗎?麗莎更加疑惑了。“我知道他們一定跟你說過我的事了,你不害怕嗎?” 老人接著說,麗莎微笑著搖搖頭。“好孩子,那我就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在一個小鎮上,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名字叫珍妮。21歲的時候,她遇到了沃德,她的真命天子。然後他們在親人祝福下結了婚,婚後一直是很幸福地生活著。後來戰爭爆發了,他們開始了東躲西藏的日子,珍妮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不停地搬家,即使是在安全的地方,沃德也總是說服她趕快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最後,珍妮厭倦了這樣的日子,他們就又回到了小鎮。珍妮並沒有意識到危機正在向他們迫近,直到有一天,沃德滿身是傷地回來了。珍妮再三追問,沃德終於說出了實情。原來沃德是一名間諜,他的任務就是跟蹤這個小鎮上的最高統帥,隨時掌握他的行蹤。但是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沃德暴露了,所以他們必須不停地搬家。沃德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把槍,請求珍妮開槍將他打死。珍妮嚇壞了,她哭著哀求沃德不要這樣做。沃德說,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不僅敵人不會放過他,自己效忠的那一方也不會放過他。他知道自己無論怎樣都逃不掉,但他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妻子因此受到牽連,所以才要求珍妮開槍。珍妮顫抖著舉起槍指著自己的愛人,卻始終開不了槍。沃德握著她的手,將槍口對準心髒,扣下了扳機。沃德帶著微笑走了,珍妮丟下槍,抱住自己倒下去的愛人,痛不欲生。第二天,珍妮到警局自首,說自己殺人了,接著她被判處有期徒刑40年。至此,全鎮人都知道了她殺了自己的丈夫。在監獄中,珍妮不跟任何人說話,每天除了勞動,就是發呆。她總是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開那一槍,沃德也許就不會死。在監獄裏的40年,珍妮忘記了怎麼說話,在寂寞和眼淚中懷念著與沃德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麗莎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老人說:“半夜醒來,總是會對著屋頂發呆流淚。一個人隻能與自己對話,這就是寂寞吧。40年,我已經習慣了寂寞。”
麗莎看著老人眼角滲出的淚水,突然明白,有時候,人隻有在寂寞裏才會發現真正的愛。
母親的雜色米
有時候,寂寞和孤獨的背後是責任,是犧牲,是一份比天還高,比地還厚的偉大的愛!
父親因病去世的那一年,兒子還在上小學。母子兩個相互攙扶著,用一堆黃土安葬了父親。
母親沒有改嫁,獨自一人承擔起撫養兒子的責任。那時,村裏還沒通上電,兒子每晚都在油燈下靜靜地讀書、寫字,母親則在一旁借著昏黃的燈光,一針一線細細密密地將母愛縫進兒子的衣衫。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兒子也一天天長大,家裏斑斑駁駁的土牆上滿滿的全是他從學校獲得的獎狀。望著已經高出自己半頭的兒子,母親皺紋不斷增多的臉上總是忍不住展露出笑容。
原野秋黃的時候,兒子考上了縣重點一中,可是母親的雙腿卻患上了嚴重的風濕病,田裏的活幹不了了,家裏的日子愈發艱難,有時甚至連飯都吃不飽。而當時的學生到高中上學,每月都得帶40斤米交給食堂。兒子知道自己家裏的狀況,不想讓母親再為自己作難,就說:“娘,這學我不上了,我下田幫你幹活。”母親疼愛地摸著兒子的頭,說:“你有這份心,娘打心眼兒裏高興,但學是必須得上。放心,娘生你,就有法子養你。你先去學校報到,我隨後就把米送去。”兒子鐵了心說什麼也不去,母親怎麼勸都不聽,情急之下,母親揮起粗糙的手掌,結結實實地甩在了兒子的臉上,從小到大母親第一次打了他……
兒子拗不過母親,隻好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去上學,望著他漸遠的背影,母親靠在門上陷入了沉思。
沒過多久,姍姍來遲的母親來到了縣一中的大食堂,她一瘸一拐地挪進了門、氣喘籲籲地從瘦弱的肩膀上卸下一袋米。負責登記的張師傅打開袋子,抓起一把米看了看,眉頭就皺了起來:“你們這些家長,就喜歡占點小便宜。你看看,你拿來的這袋米有早稻、中稻、晚稻,還有細米,簡直把我們食堂當雜米桶了。”母親臉一下子紅了,低著頭連說對不起。張師傅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就在登記簿上記下了名字。母親又掏出一個小布包,說:“師傅,這是5塊錢,我兒子這個月的生活費,麻煩您幫我轉交給他吧。”張師傅接了過來,聽到裏麵傳出來硬幣碰撞發出的響聲,便開玩笑地說道:“你是街上賣茶葉蛋的嗎?”母親的臉又紅了,支吾著道了謝,蹣跚地離開了。
第二個月初,母親又背著一袋米來到了食堂,張師傅打開袋子一看,又是一袋雜色米,不禁有些生氣。但他想可能是上回沒給這位母親說清楚,於是就耐著性子對她說:“什麼米我們都收,但不一樣的品種要分開裝,千萬不能混在一起,否則煮出來的飯夾生。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就不收了啊。”母親有些惶恐地請求道:“師傅,我家的米都是這樣的,怎麼辦?”張師傅感覺有點哭笑不得:“你家一塊地能長出百樣米?真是奇怪了!”母親張口結舌無法作答。
第三個月初,母親照例又背來了一袋米,張師傅打開袋子一看,勃然大怒,瞪大了眼睛對母親喊道:“哎,我說你這個做媽的,你怎麼回事?不是都給你說清楚了嗎,我們不收雜色米,你怎麼還拿這種米來?這個我給你登記,你怎麼背來的,還怎麼背回去!”母親似乎已經預料到會這樣,她雙膝一彎,跪在了張師傅的麵前,淚流滿麵地說:“師傅,跟您說實話吧,這些米是我討……討飯討來的啊!”張師傅一聽此話,大吃一驚,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母親緩緩挽起褲腿,露出來一雙僵硬變形,紅腫脹大的腿……母親抬手抹了抹眼淚,說:“我得了晚期風濕病,連走路都困難,更別說種田了。兒子懂事,非要退學幫我,被我一巴掌打到學校來了……”接著母親向張師傅解釋,因為怕兒子知道了傷他的自尊心,所以她一直瞞著村裏人。每天天蒙蒙亮,她就揣著空米袋,拄著棍子悄悄到十多裏地外的村子去討飯,一家一戶地走過,一直挨到天黑掌燈後才偷偷摸摸回家。她把討來的米聚在一起,月初送到學校……聽完母親的話,張師傅不禁潸然淚下。他把母親扶起來,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馬上去告訴校長,要學校給你家捐款。”母親急忙不停地搖著手:“使不得啊,使不得,如果兒子知道娘在討飯供他上學,會傷害他的自尊心,耽誤了他的學業就不好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求您為我保密,千萬不要讓我兒子知道!”說完,母親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學校。
張師傅最終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校長,校長沒有說什麼,隻是以特困生的名義減免了兒子3年的學費與生活費。3年後,兒子以630分的優異成績被錄取。畢業典禮的那天,學校熱鬧非凡,喧天的鑼鼓聲中校長將母親的兒子請上主席台,兒子很納悶:考了高分的同學有好幾個,為什麼單單請我上台呢?更讓人疑惑不解的是,台上還放著3隻鼓囊囊的蛇皮袋。接著,張師傅走上台開始講述母親討飯供兒上學的故事,台下一時鴉雀無聲。校長用手指著3隻蛇皮袋,激動地大聲說:“這就是那位母親討來的3袋米,是比黃金還寶貴的糧食。下麵讓我們歡迎故事裏的偉大母親上台!”兒子怔怔地看著張師傅扶著母親一步一步挪上台來,母親頭發早已花白,目光溫暖而欣慰,兒子衝過去一把抱住瘦弱的母親,泣不成聲:“娘啊,我的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