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許誰一世地老天荒?
誰又負了誰一生牽掛。
路小貧不明白了,也許兩個人都沒有錯,錯隻錯在,他們不該在大山間分開。
路小貧終於猛地醒悟了過來,現在的楚崖這幅摸樣,不就是當日在大山中,和段錦分離時的樣子麼?身受重傷,金甲破碎。
他果然是在山中找尋到了那個已經死去的自己麼?
伴隨著來往著的家丁們,瘋狂的將一桶桶水潑向段錦的閣樓,楚崖錘著地麵,散亂的頭發和懊悔的吼聲,讓他看起來十分淒涼。
“阿謹,是我錯了……我什麼都記起來了,什麼都記起來了!你為什麼不等等我。”
她說,她有個妹妹,叫段錦,錦繡的錦!
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失散的妹妹,與自己擁有八分相似的容顏,她叫紅依。依依相伴的依。
楚崖隻記得段謹這個執念,卻不記得……她曾經的一切。
是老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還是她本就不該獲得這份感情。楚崖已死,恢複了記憶又如何,段錦已經不在,這個世界再也不存在那個金甲戰神,和非戰神不嫁的女子。
路小貧站在楚崖的旁邊,看著過往的人在救火,歎了一口氣道:“她十六歲,第一次看到你,她在城上撫琴,你在城下舞槍。她在那一年,說自己要嫁一個戰神,凱旋而歸的戰神!為了能夠和你並肩殺敵,她習劍三年,從軍四年,當了你四年的副官,她在大山中和你離別的時候,臉上被兵器劃下了三刀,帶著你的銀槍跌入懸崖之下。後來她回來了,成為了你的妻子,呆在你身邊一直不曾離開,你怎就不能多看他倆兩眼,和她多說幾句話?”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對不起阿謹,是我負了她。”楚崖哭的撕心裂肺。
他在斷崖下,看到了那杆銀槍,還有一行飛舞而起的大字。
那是在崖下養傷時,段錦用銀槍刻在石壁之上的。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怎奈何,兩人的分離,相遇之後,楚崖卻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楚崖了。
阿銀牽過路小貧的手,將那雪白的大氅在身上緊了緊。
他說:“斷川,望斷天涯,他們在斷川深處交托生死,便也在斷川終結一切。”
路小貧咬著嘴唇。
抬頭道:“你說,他們這樣,一生是不是都不快樂?”
阿銀說:“這要看他們彼此在對方心中的位置。”
楚崖愛的並非是那個錦繡的段錦……而是在為了他,不惜犧牲生命的段謹。
他的執念是她,亦不是她,而段錦一輩子,卻愛著楚崖的生,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楚崖重新拾起了銀槍,頂著那漫天的烈火,飛快的衝入了其中。
整片庭院之中,隻是孤獨的佇立著紅依一個人。
路小貧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有些難過。
“我覺得,最悲慘的不是楚崖,也不是段錦……他們兩個最後好歹還死在一起了,你看紅依隻剩下一個人。”路小貧吸了吸鼻子,靠在阿銀的身上。
他的大手攬過她,給她拍了拍肩,聲音柔和的緩解著她的情緒。
“姑娘,這些都是假的,我們隻不過是一個看客而已。”
“斷川,這一切,隻是一脈山川,割斷了生與死,原本是愛的,到最終,卻又成了這樣。”
熊熊烈火吞噬了兩個人,仿佛身邊的人和物都黯淡了。
早在她看到城牆上那兩個字的時候,就注定了,這一重幻境,是個悲劇。
斷了山川,斷了河流,一世長安的誓言,誰還在等?誰太認真?
周遭景色紛紛碎裂,路小貧感覺自己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兩個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一片黑暗之間,聽到的隻是滴答滴答的水聲。
離火樹牢,她們不曾離開,回到這裏之後的路小貧,隻是靜靜的蹲在地上,思考著什麼。
“姑娘,還要繼續看麼?”阿銀摸著她柔順的長發,聲音溫潤爾雅。
“阿銀,我不看了,虐身又虐心。”路小貧撅著嘴,在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我帶你去看風景吧,這樣就不會不開心了啊。”阿銀扶她起來,笑道。
“你的領域,沒什麼虐到心都要抽抽的東西吧。”路小貧反問道。
“應該沒有。”阿銀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然後痛快的說道。
“就當散心了,走吧。”
他牽著她的手,打開了那個屬於他的九重領域。
他問:“姑娘喜歡看哪個,我帶你去。”
路小貧看著身邊圍繞著的九個不一樣的小世界,紛亂的季節,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物。
她指了指旁邊的那個櫻花紛飛的第六層領域。
“你說第六層和我的瀲灩山莊很像,我們就去看看這個吧。”路小貧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她突破了屬於自己的那一層領域時,她的實力和魔力在那個時候,已經飛快的飆漲起來。
這是境界上帶來的提升!
一個人的靈魂境界到了一定水平,就會帶動著自身的實力也一同攀升。
“好的,抓著我,千萬不要放手。”他放開了自己的手,撈過那粉紅色飄滿櫻花的那個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