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局,不舒服啊?”
“不是。”楊副局長下意識的回答完之後又連連搖頭:“是啊……哎!穆處長,這事兒我也不瞞你了。”說著,楊副局長痛心疾首的指著兒子罵道:“你知道這小兔崽子剛才在外邊惹到誰了吧?”
“誰啊?剛不說是一混混嗎?”穆處長覺得很奇怪,難不成他們還碰見太子爺微服私訪了不成?
“嚴大少!”楊副局長壓著嗓子低低的歎了口氣,“聽說在某特種大隊服役,現在都是上校了!”
“那個‘嚴’?”穆處長伸手指了指上麵,瞬間也出了一身冷汗,雖然嚴家這陣子出了點事兒,但再怎麼樣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處長能得罪的。
“就現在,咱們市局邵局長跟嚴家的老三就在這裏吃飯呢,給撞了個正著!”楊副局長死的心都有了,說著話又狠狠地跺了兒子一腳,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上嚴家的大少!
“喲!這可怎麼辦好呢!”穆處長也全沒了主意。嚴家雖然不從政,但也正因為他們不從政,他連個討好巴結的機會都沒有啊!
“說不得,我得替著這個不長進的東西去賠罪。您老兄一定要體諒兄弟些個!”
“這話說的。”穆處長心裏也暗暗地捉摸著,剛剛出去惹事兒的還有自家女兒呢,也不知道嚴大少那人有沒有看清楚女兒的臉,這將來萬一在哪兒遇見了,他會不會記仇,會不會報複呢?這會兒功夫自己是不是該跟楊愛民一起過去陪個罪呢?
(哈哈,穆處長你實在是想多了,人家上校連你女兒長了幾個鼻子幾個眼都沒看清楚哈!)
“要不這樣。我陪你一起去吧,畢竟小晴剛也在外邊,說不定也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穆處長說著,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穆姑娘不怎麼服氣的哼了一聲,她隻是罵了幾句而已,那人還拿茶杯砸了自己的腳,到底是誰該跟誰道歉啊!
“那行,咱們這就過去。”楊愛民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本來想帶著一起過去,又覺得帶過去說不定是火上澆油,於是叮囑:“你好生呆在這裏陪著小晴,等我跟你穆叔回來。”
“噢。”楊少這會兒老實了許多。從小到大他囂張跋扈依仗的不過是他爸爸,但這會兒他爸爸連自己都保不住了,肯定更保不住他。
楊穆二人各自端著酒杯,又跟經理要了一瓶五糧液拎著小心謹慎的敲開了嚴振東那個雅間的門。
邵局長正拉著嚴肅問他的傷是怎麼回事兒,嚴肅當然不能說實話,隻說是一次反恐行動中不小心擦傷的沒什麼大礙雲雲。
嚴振東則試著同寧可交談,說些可有可無的話敷衍。
雖然大家嘴上誰都不說,但都知道剛剛的事情還沒了結,嚴家絕對不準許嚴肅在北京被一個連名都排不上的幹部子女給欺負了,說出去都不夠丟人的。
房間門被敲響的時候,邵剛看了一眼嚴振東的臉色。嚴振東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邵剛吩咐旁邊的服務生:“開門去。”
服務生這才敢去打開房門,把楊穆二人放了進來。
“邵局!”楊愛民進來後滿臉堆笑,跟拜年似的欠了欠身:“真是巧了!想不到您也在。”
邵剛淡淡的笑了一聲:“是挺巧的,這位是?”
穆處長忙上前自我介紹:“邵局長你好,我是穆實。在發改委工作。”
“哦,你好。”邵剛衝著穆實點點頭,“豫西省的書記穆梁你認識嗎?”
穆實忙笑道:“那是我堂哥。”
“哦!這麼說起來倒是熟人。坐吧。”邵剛這也是給自己的下屬一個麵子,雖然今晚這頓飯是嚴振東請他這個局長,為的是周密雲的案子,但這位畢竟是衛戍隊的老大,嚴家的背景深厚,他這個局長也不敢太隨便。先把關係理順一下,也算是給嚴振東一個台階下。
楊穆二人聞言忙道了謝,嚴肅和寧可的下手落座。
“這位……就是嚴大少吧?”楊愛民是來替兒子賠罪的,他知道自己扯得越多錯就越多,還是趕緊的辦正事兒要緊。
“不是。”嚴肅看都不看楊愛民一眼,正忙著替寧可剝蝦仁。
“呃?”楊愛民愣住了,這台詞不對啊?
嚴肅眼皮一抬賞了楊副局長一道冷冷的餘光,正經八百的提醒:“請叫我嚴上校。”
嚴振東瞪了嚴肅一眼,緊緊地抿住嘴巴——剛剛差點沒噴了。
邵剛嗬嗬笑著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打圓場:“楊副局,這位是黃海艦隊特戰隊的嚴肅上校。什麼大少不大少的,那是紈絝子弟的叫法,咱們嚴上校最討厭那一套門閥習氣的做派。”
“是,是!”楊愛民從心底裏罵了句髒話,媽的,不知道這些人還有這怪癖,“嚴上校,剛剛在外邊,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瞎胡鬧,衝撞了大少,我替犬子賠罪,真是對不起了。”
“說不上。”嚴肅漫不經心的笑了,“本來我就一土包子,從小在部隊裏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麵。土的掉渣,楊二少看了不順眼也是正常的。再說,這皇城根兒裏拚的是爹,楊二少能擠兌到我頭上,也是給我爹幾分麵子。”
“上校,您看您這話說的……真是叫我無地自容啊。”這下楊副局長可真是坐不住了。他再孤陋寡聞,嚴振國的大名還是聽過的,拚爹?他哪有那個資格跟嚴將軍拚啊!
嚴振東一直沒說話,他原本想著是嚴肅沒事找事欺負人耍脾氣呢,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再看看這混蛋身上穿的那件洗的掉了色的純棉軍用T恤和看不出什麼牌子來的牛仔褲,再加上他臉右臉頰的一個創可貼和左臂上纏著的白紗布,怎麼看怎麼就是一大街上呃混混,雖然長得好,但……
哎!這小混蛋又扮豬吃老虎。給他當叔,真特麼不省心啊。
嚴肅搖了搖頭,依然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全身的鋒芒都收斂,緊張的盯著他身邊那個姑娘的臉色,低聲問:“味道怎麼樣?”
“不錯。”寧可微笑著點點頭。
“喝口果汁。”嚴上校看寧可擦了擦嘴角,忙狗腿的把果汁杯遞到嘴邊。
“我自己來就好了,你身上有傷……”寧可悄悄地瞪了嚴肅一眼,心裏暗罵你個混蛋那演戲演上癮了啊?
嚴肅看寧可喝果汁,又趕緊的把她麵前的那碗魚翅端起來吹了吹,嚐了嚐溫度遞過去:“那不行,你這幾天太辛苦了。把我照顧好了,你又生病了,這可不行。”
寧可看了一眼鮑汁瓜茸魚翅羹,搖了搖頭:“我不吃這個。”
“為毛啊?挺好吃的啊。”嚴肅嚐了一口,又遞過去。
“其實這東西本身沒什麼味道又沒什麼營養,吃它隻不過是為了滿足一點虛榮心而已。說心裏話,吃這個還不如去吃點青菜更好些。”
“嘖!”嚴肅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把那碗翅羹放下,轉頭鄭重的問嚴振東:“三叔,這菜誰點的啊?”
嚴振東搖搖頭,他這會兒臉上的肌肉都抽的發酸了,想有點表情都難。
“寧董真是菩薩心腸。”邵剛心裏也罵開了娘,這倆活寶,真他媽能找茬,老子點個魚翅羹也他媽錯了?都是楊愛民這混蛋惹得禍,整個不爭氣的兒子惹到了太子爺,順帶讓老子也跟著受閑氣。
寧可微微笑了笑,搖頭:“沒有,我也不是個素食主義者。隻是魚翅這東西,真心沒什麼營養。”
“說的是。”邵剛點了點頭,尷尬的笑著瞟了楊愛民一眼:你特麼來幹什麼了?還不趕緊的!老子都特麼跟著你吃掛落了!今晚這頓飯是他媽誰請誰啊!誰是貴賓誰是陪客,是誰他媽求誰辦事兒啊!
“這位女士……是嚴上校的愛人吧?”穆實訕笑著問。
“嗯,說的不錯。”這一記馬屁拍對了,嚴上校賞了穆處長一個正眼,“這我媳婦,剛來北京上班。穆處長以後多多照應啊。”
“喲,上校這話說的,有嚴將軍在呢,寧董哪裏用得著我們照顧?”穆實比楊愛民會看眼色,一聲‘寧董’叫的很是自然,“不知道寧董現在是在哪裏高就?”
“穆處長你好。”寧可倒是挺禮貌的舉起果汁杯,“我剛到九辰,以後還要你多多照應。”
我擦!九辰的董事長!穆實暗暗地握拳,原來傳言都是真的,九辰的新任董事長果然還是老嚴家的媳婦。
這事兒楊愛民也聽說了一些,還以為隻是傳聞,沒想到是真的,而且人就在眼前。真特麼的太刺激了!
“邵局你看,”楊愛民終於找回了節奏,“今晚這事兒是下屬我教子無方,我先給這位嚴上校陪個不是?”
邵剛點點頭,心想你特麼終於上道了。再怎麼樣這貨也是自己的屬下,回頭怎麼處理他另說,這會兒還得拉這混蛋一把,於是他朝著嚴肅笑了笑:“嚴肅啊,給邵叔個麵子?”
嚴肅笑了笑,不置可否:“邵叔哪兒的話。”
楊愛民趕緊的順杆兒爬:“上校,我敬你。”
嚴肅不可能不給邵剛麵子,這會兒周密雲和孫堯兩個人還在他手裏攥著呢,於是拿起酒杯來朝著楊愛民舉了舉:“楊副局長,客氣了。”
“不不,上校能不跟犬子一般見識,那是您大人大量。”楊愛民趕緊的表決心,“我家那個兔崽子就是欠管教,今晚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嚴肅才懶得管這些:“那是您的家事,我可無權過問。不過你真是提拔了一個好隊長,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楊愛民一下子被噎住了。
寧可從小不喜歡這種場麵,至此覺得事情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人也揍了,謙也道了,差不多該走了:“那個,大家慢慢吃,我還有點事兒,得先走了。”
“這就走啊?”嚴振東終於開口說話了。
“是啊三叔,我公司那邊忙著呢。”寧可說著看了一眼嚴肅,意思是事情沒完呢你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