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反應(2 / 3)

嚴振國的心猛然一揪,說起嚴肅,他的心疼的不是一點半點。

那個孩子雖然從小頑劣不服管教處處跟自己作對,但那並不影響他以父親的身份愛他。

這段時間他也不停地反思,過去這二十多年裏父子關係處的那麼僵,其實是因為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孩子而已。

“我知道了。”嚴振國點點頭,心裏暗暗地想著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把嚴肅從墨龍大隊調走了。那個大隊畢竟是血與火的存在,嚴肅呆在那裏一天,就意味著隨時準備為國家和人民犧牲一切,包括火熱的生命。

尚昭輝跟嚴振國告辭離去,嚴振國看他整個人的狀況不好,提議讓司機送,被尚昭輝拒絕。事後,嚴振國萬分後悔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以至於他的小兒子再次車禍昏迷,進了醫院。

慕雲是被一場噩夢驚醒的。

夢裏的場景不久前曾經發生過,劇烈的撞擊,靈魂出竅,反身看時,一片血泊和汽車碎片。自己跟心愛的人雙雙倒在扭曲的車裏,一個氣息全無,一個深度昏迷。

那個場景,他幾生幾世都不會忘記。

夢中驚醒後還沒完全恢複理智,手邊的電話就響了。

慕雲心裏咯噔一下抓起電話來接聽,那邊確是沒有什麼感情的標準的北京味普通話:“你好,我北京XX區XX交警支隊的警員,我叫於洪錦,警號是090XX。請問你是這個手機號碼的朋友嘛,這個電話的機主出了車禍,現在昏迷不醒,我們已經把他送進市立二院了,你方便的話最好過來一趟。”

那一瞬間,慕雲隻覺得腦子裏哄得一下,一團蘑菇雲騰空而起,費了好大的力氣,他才在對方連著‘喂’了好幾聲之後反應過來:“你好,我是他的愛人,多謝你及時通知我,請你一定要想辦法搶救,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快趕過去。”

掛掉電話後,慕雲隻記得抓起錢包,手機和護照,甚至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就衝出了家門,他要買最快的飛機票回北京,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到愛人的身邊。

去機場的路上,慕雲一直坐在出租車裏發抖,出租車司機好心的提醒他要不要去換身衣服,他搖搖頭說不,請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機場。

還好,機場的候機大廳裏賣什麼的都有,而且還都是些奢侈品品牌,慕雲在買了機票之後等飛機的時間鑽進一家男裝店,從裏到外買全了換上,再出來的時候雖然臉色無盡蒼白,但好歹已經有了幾分人樣。

從巴黎飛到北京大約十個小時的飛機,再加上北京和巴黎的時差,慕雲從北京國際機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七個小時之後了。

從機場乘坐出租車直奔市立二院,然後一陣風風火火的尋找,最後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外看見那個人,慕雲的手狠狠地壓著心髒的位置,緩緩地蹲下去,坐在地上,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心跳失速,嘴唇發木,腦中一片空白……

“你是?”嚴振國站在慕雲的身邊,低著頭俯視著這個盯著特護病房裏自己兒子的這個年輕人。他一身名牌,卻積極狼狽,眼神中有極深極強烈的恐懼,那種恐懼深得像一個黑洞,吸光所有語言,讓人啞口。

慕雲坐在地上,緩緩地抬頭,看見一個身穿著鬆枝綠色將軍常服的男人。

濃重的綠色仿佛能染透整個醫院的走廊,染透所有人生命的灰白,那張威嚴冷硬的五官似曾相識。

“伯父?”慕雲喃喃的叫了一聲,曾經錄過幾首熱歌的嗓子此時跟破鑼沒什麼區別,沙啞的讓人聽上去特別的難受。

“你是小明的朋友?”

“是的。我接到警察的電話……說他……所以我急著趕了過來。他……他……”慕雲很害怕,縱然有那麼一絲理智告訴他人在監護室裏,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個小時,應該已經脫離了最大的危險,可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人,他依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種情況下,嚴振國自然不會對尚雅慧的事情袖手旁觀。他安頓好慕雲之後,又跟醫生討論了一番治療的方案便驅車去找嚴振東。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嚴振東肯定知曉內情。

而此時的九辰集團剛好是崩潰的開始。這起巨額經濟案並沒有被保守什麼秘密,新聞一旦發出,便引起了巨大的連鎖反應。

首先是手中握著九辰集團相對大數額的股份的股東們,這些人是不希望尚雅慧被重判的,因為那樣他們的利益將無法保證,他們必須竭盡全力的把這個女人弄出來,至於弄出來之後怎麼瓜分了她那是以後的事情,但當務之急是必須保人。

這些人中自然以尚明慧為首。

第一尚明慧的身份在這裏,顧雲嶺再不當家也是顧家老二,有顧家在,那些人總要或多或少賣個麵子。然後是尚明慧壓在尚雅慧身上的寶兒最大,尚雅慧如果垮了,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然而,就在尚明慧調動自己所有的資源準備為尚雅慧辯護的時候,一紙逮捕令也被送到了她的麵前——涉嫌巨額行賄受賄和經濟詐騙的帽子同樣扣在了她的頭上。

“這……這怎麼可能!”

“尚夫人,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多次收受地方官員賄賂的證據,希望你能配合調查。”刑偵大隊郭翔旻冷著一張撲克臉,連一絲表情都懶得給。他手臂一揮,身後的兩名警員便上前去,鋥亮的手銬鎖住了尚明慧的手。

而那些權勢比較弱,頭腦比較清晰的人則選擇在這個時候拋售手中的股票。

他們自以為自己沒有什麼力量跟上麵爭,倒不如趁著股票還沒有下滑的太厲害趕緊的脫身,以求自保。就算將來風聲過去,根據這場風暴的破壞力,昔日威風八麵的九辰集團也不複當年了,還不如把手裏的錢先攥緊,將來尋找新的投資機會。

當然,還有一些人則趁機大把的購進九辰的股票,當然,這樣的人很少,他們都是快樂的冒險家,比如Q市的淩少,再比如梁氏的總裁梁飛揚,當然還有人已經從政卻依然有一顆賺錢心的張碩以及積極上進的寧家兄弟。

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個時候,比較難過的應該是嚴振華和嚴振東兩兄弟。

這二位每天被公事纏身,一天忙到晚累死累活的回到家,還得麵對家裏的冷鍋冷灶和老婆的冷臉,日子著實不好過。

周密雲去自首的時候,把尚雅慧分配給他的(確切的說是給周妍的)巨額財富一並上交。這筆錢其實周妍早就用過了,這會兒為了減輕周密雲的罪行,一家子東拚西湊又賣了兩棟別墅才把這九千萬湊齊。

遠在西南的孫堯還好些,孫家畢竟家大業大,湊個幾千萬去贖罪還不至於賣房子賣地,但七千萬也不是小數目,孫家因此有好幾筆生意都泡了湯,而且錢交出去了,人也被扣了,孫老爺子很是暴躁。

人往往就是這樣,沒錢的時候也不怎麼會想,但一旦有錢了,又把錢給扔出去,心裏總是會割舍不得,心疼的要命。

嚴振國上門的時候,嚴振東正一個人在家裏抽悶煙。

“老三。”嚴振國進嚴振東的門還是比較輕鬆地,他不許警衛員進去彙報,揮揮手把人都遣散,自己推門進去坐在了嚴振東對麵的沙發上,“我們談談。”

嚴振東沒想到嚴振國會親自上門,剛他想事情想的入神也沒聽見門響。此時乍然看見嚴振國坐在麵前,十分的驚訝:“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是為了尚雅慧的事情來的。”嚴振國開門見山,他麵對的是自己的親弟弟,完全沒有繞彎子的必要。

“哦。”嚴振東知道這個解釋早晚會有,他也沒打算瞞著自己的大哥。兄弟們之間再有嫌隙,大事跟前也是要榮辱與共的。

“我記得當初我跟她離婚的時候,你是竭力反對的。那個時候我以為你和你媳婦跟尚雅慧的關係還是很好的,最起碼,你們有共同的利益。”嚴振國理性的看著嚴振東,“現在,是為了什麼?”

嚴振東無奈的笑了笑,欠身把手裏吸了半截的煙掐滅:“大哥,這事兒說起來我也是萬般無奈。你看看我這裏還像個家嗎?周妍已經一個禮拜沒搭理我了,要麼就是不在家,要麼回來了也是一個人在臥室裏,房門反鎖,看都不看我一眼。”

“為什麼?”嚴振國不想聽多餘的廢話,他隻想知道問題的核心。

“有個人給我寄了一份資料,是九辰集團的密賬。這份賬目也不多,恰恰是這幾年尚雅慧額外轉給我老婆的好處。一共九千多萬,錢是轉給周密雲的。但賬目的往來十分清晰,連那些錢是什麼時候被周密雲轉走,轉入哪個賬戶,又是誰從那個賬戶再次把錢轉走,往來明細十分的清楚。這份資料如果直接寄到有關部門,我和周妍就是滅頂之災。”

嚴振國立刻明白過來,沉沉的歎了口氣,又問:“是不是老二也有這檔子事兒?”

“是。”嚴振東毫不隱瞞,“二哥現在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孫家在西南不是小門小戶。”

“所以你們選擇了自首。”嚴振國眉頭緊鎖,盯著他這個弟弟,目不轉睛。

“是啊,不然的話呢?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嚴振東自嘲的笑著。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嚴振國頗為痛心,“我是不是曾經提醒過你們,管好後院!”

“大哥。”嚴振東這會兒有些不服了,“後院的事情,你也別說我。你倒是撇的幹淨,當初你跟尚雅慧離婚的時候,為什麼不給兄弟們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