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見。”
掛了電話,寧可靠在床頭苦笑著沉靜了幾秒鍾,之後歎了口氣轉身下床進了洗手間。
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臨走前又照了照穿衣鏡。
白色的雙層麵料設計絲質鏤花連衣裙,娃娃領,泡泡袖,荷葉裙邊。長發束成馬尾,鏡子裏是一個清純秀麗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寧可淡淡的笑了笑,給自己一個鼓勵的眼神,拎著包拿了車鑰匙出門。
鍾筱雨穿著一件黑色的一字領筒裙,肩上穿著一件月牙白鏤空針織小衫,文靜端雅的坐在咖啡館裏喝咖啡,寧可一進門就看見了她。
雖然她是小羽毛的母親,寧可跟小羽毛親如姐妹,但對這位阿姨寧可並不是很熟悉。
當初被劫持受傷住院的時候見過幾麵,那時鍾筱雨對淩墨百般不順眼,自然對寧可也沒什麼好臉色。
寧可走到她的麵前,欠了欠身,禮貌的叫了一聲:“阿姨。”
鍾筱雨抬起頭來看見寧可,微笑著招手:“寧可,快坐。”
寧可禮貌的點點頭,在鍾筱雨對麵坐了下來。
鍾筱雨招呼服務生過來,說道:“你喝什麼?咖啡還是水果茶?”
寧可笑著說:“來杯西柚茶吧。”
服務生答應一聲轉身下去,鍾筱雨打量著寧可,笑道:“我有一年沒見你了吧?越來越漂亮了。”
寧可微微笑著說道:“謝謝阿姨,小羽現在怎麼樣啊?”
“她呀,真是叫人操心。”鍾筱雨歎了口氣,別有深意的看著寧可,又問:“你們沒聯係嗎?”
寧可笑道:“上次打電話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吧?還是半夜裏。她說她剛下課,跟我抱怨那邊的講師講課她不怎麼能聽懂。”
“哎!她要是有你一半兒懂事,我就放心了。”鍾筱雨歎了口氣,又問:“你現在畢業了吧?”
“是啊,已經畢業了。”寧可點點頭,“不過小羽毛這一轉學,恐怕要明年才能畢業吧?”
“說起這事兒我就發愁。”鍾筱雨喝了口咖啡,看著服務生把寧可的西柚茶放下之後,又問:“她跟淩墨是不是還在一起啊?”
這是寧可來之前就想到的問題,雖然在意料之中,她還是愣了一下,笑道:“我不知道啊。”
鍾筱雨笑了笑,說道:“你們這些孩子啊,都是聯合起來跟我們家長作對。”
寧可無辜的笑著:“阿姨,您說這話我可不敢當。”
嘴上這樣說,寧可心裏誹得沸返盈天的,最起碼我就沒跟我媽媽作對過,而且我媽媽也不會跟您一樣青紅皂白不分,上來就把人一棒子打死。
“其實你早就知道淩墨跟小羽毛一直沒斷,是吧?”鍾筱雨依然笑著,但笑意不達眼底,隻在唇角彎著,甚至有點冷。
寧可從小就會察言觀色,那是修煉了多少年的功夫。
鍾筱雨神情的微妙變化都被她看在眼中,當時隻不動聲色,笑道:“阿姨,我跟小羽毛是好朋友不假,可自從她去了倫敦,我們最多也要一個多月通一次電話,有些事情我還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訴你。
鍾筱雨笑容減淡,說道:“寧可,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乖巧的女孩。”
“謝謝阿姨誇獎。”寧可笑著端起西柚茶來,慢慢地喝。
“寧可。”鍾筱雨又堆起微笑,把剛剛的那點不愉快拋開,試圖從另一個角度談問題,“我聽說,你在跟嚴家的大少爺談戀愛?”
寧可平靜的看著鍾筱雨,沉默了三五秒鍾才輕輕一笑,點頭:“是啊。阿姨您消息可真靈通。”
“嚴家跟我們家是正經的姻親,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嗯,我知道。”寧可點頭說道:“我見過蘇四少了。”
“陸宇啊?”鍾筱雨笑了笑,說道:“那是個好孩子。在軍事科學院做研究工作,拿過多個獎項,很有成就的上校。”
“是啊。”寧可再次點頭。蘇陸宇是個出色的男人,這一點寧可不否認。
“寧可,我知道嚴家對你跟嚴肅的婚事並不看好。或者說嚴肅的父母根本不同意,對吧?”
寧可依然是淡淡的笑了笑,沒說話。
“如果你肯幫我說服蘇羽跟淩墨分開,我願意為你說和,怎麼樣?”
鍾筱雨終於說出她的真正目的。寧可心想你繞了這麼大的圈子,該有多累啊。
見寧可不說話,鍾筱雨繼續說道:“你跟淩墨的關係很好,想必你也知道他在歐洲新開拓的那些生意。說句心裏話,他自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一切都在蘇家的掌控之中。現在我大伯還不想做的太過分,如果他再執迷不悟的話,蘇家出手,他很難會有翻身的機會。”
寧可輕輕地點點頭,說道:“阿姨這話我相信。”
“所以呢?”鍾筱雨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你應該知道怎麼做?身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你該不會看著淩墨倒黴而袖手旁觀吧?”
寧可再次點頭:“是啊。我很想幫他。”
“隻要淩墨不再纏著蘇羽,我保證大伯不會跟他計較。”
“可是阿姨,我想不明白一件事。”寧可若有所思的看著鍾筱雨,“隻要淩墨放棄了蘇羽,蘇家在歐洲的生意也不重要了嗎?”
鍾筱雨一愣之後,臉色沉了下來:“小姑娘,你耍我?”
“不敢。”寧可忙擺擺手:“我就是想不透這其中的關係,所以才請教阿姨。”
鍾筱雨微微虛起眼睛看著寧可,神色很不好看。
“阿姨你也別生氣,我是覺得,就算是淩墨放棄了蘇羽,以現在淩墨在歐洲那邊的動作,蘇家也不會放過他,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鍾筱雨的臉色愈發難看,輕輕地冷笑一聲,說道:“寧可,我向你保證,隻要淩墨不再跟蘇羽糾纏,我們蘇家跟他就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自做各自的生意,誰也不妨礙誰。”
“哦。這樣。”寧可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而且,我還保證,隻要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情,尚董那邊我會幫你周旋。”
“尚董?”寧可驚訝的看著鍾筱雨,片刻輕笑著點點頭,“哦,您說的是嚴肅的後媽,對吧?”
鍾筱雨皺了皺眉頭,顯然是對寧可說起尚雅慧時大不敬的態度很反感。
“阿姨您跟尚夫人很熟?”寧可好奇的問。
“還行吧。”鍾筱雨點點頭,“算是有些交情。”
“噢。”寧可若有所思的點頭,半晌後又問:“阿姨,在您的心目中,是生意重要呢,還是小羽毛的幸福重要?”
“小姑娘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蘇羽的母親,你說什麼對我最重要?!”鍾筱雨的耐心快用完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軟性子的人,若不是她現在根本管不住女兒,才不會轉過來找這個小姑娘呢。
“阿姨您別生氣。”寧可甜甜的笑了笑,說道:“我就是不明白。您明明愛著您的女兒,卻為什麼不希望她能開心快樂?”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是她媽媽,我當然希望她開心快樂!但是她跟淩墨在一起,開心也好快樂也罷,都是曇花一現!像淩墨那樣的男人根本給不了她一輩子的幸福!”
“那誰能給?”寧可輕笑著反問:“您有更好的人選嗎?”
“好人多得是!”鍾筱雨冷聲哼道。
“是啊,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太多了,可蘇羽喜歡的卻隻有淩墨一個。除了淩墨,再好的男人站在她麵前她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更別說跟人過一輩子。”寧可說著,悠悠然喝了一口西柚茶,靠在藤椅上,輕聲歎息:“而且,我也相信,幸福這種事,還是握在自己的手裏比較好。我不相信尚雅慧,更不相信您。”
“你!”鍾筱雨氣的臉色發白。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天然無害,說出來的話比刀子還厲害!真不愧是跟淩墨那種人一起長大的,叫人恨不得撕了她這張嘴!
寧可卻不等鍾筱雨在說什麼,便施施然站了起來:“對不起,阿姨。我要讓您失望了。謝謝您的茶,我是小羽毛的朋友,我希望她這輩子能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我相信隻有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婚姻和家庭才會幸福。而我,是希望她幸福的那個人。”
“阿姨,再見。”寧可說完這幾句話後,便拎著自己的手包轉身離去。
鍾筱雨一個人坐在原處,手指攥成拳頭,尖尖的指甲刺痛了手心。
“五嬸。”一直躲在隔壁借住綠植和屏風遮擋視線而不現身的蘇陸軒起身走過來,在鍾筱雨身邊坐下,抬手招過服務生,吩咐也來一杯西柚茶。
“你都聽見了?”鍾筱雨咬牙問道,“你看看這小丫頭,在我麵前居然敢這麼輕狂!小羽都是被她這種人給教壞了!”
“五嬸,你消消氣。”蘇陸軒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西柚茶,湊在鼻尖聞了一下,微酸的氣息帶著柚子特有的香味,令人神情舒爽。
“我怎麼消氣!”鍾筱雨端起咖啡來,想喝卻沒喝,又重重的放回去,“你知道那個淩墨現在都明目張膽的跟蘇羽在一起了!我真是要被他們給氣死了!”
蘇陸軒笑了笑,淺淺的喝了一口西柚茶,說道:“五嬸,我說句實話,您能先不生氣嗎?”
“你說。”鍾筱雨是真的很窩火,又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大口。
“我覺得淩墨跟小羽兩個人還是挺般配的。而且淩墨那麼寵著小羽,對她那麼好。您為什麼就是不同意呢?”蘇陸軒沒有看鍾筱雨的臉色,隻顧自己說下去,“而且你說淩墨是混黑道出來的,是個危險人物。這話別人家會說我不奇怪,但我覺得不應該出自你的口中。我們都知道,富貴險中求,蘇家能有今天,若說沒有點灰色生意那也是不可能的。總之我們都會巧妙地把握一個度就是了。蘇羽嫁給淩墨,蘇家跟寧家全麵合作,這不也是挺好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