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憤怒的質問(3 / 3)

當然,杜夫人臨走時不忘了把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女兒順手拉了上去,這丫頭見了嚴肅總是出奇的熱情,不是什麼好現象。

古雲馳看著兩個女人上了樓,轉頭朝著嚴肅笑了笑,說道:“喝茶。”

嚴肅也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送到唇邊,兩口把茶喝掉。

“下棋,還是出去走走?”古雲馳文雅的笑著朝著嚴肅抬了抬下巴。

“出去走走。”嚴肅是個人精,哪裏能不體會古先生的意思。

“我陪你。”古雲馳把手裏的茶杯放下,站起身來說道,“這棟別墅是遠昔和一位德國設計師一起設計的。當初的設計圖紙曾在建築設計展覽中獲得了好評。我帶你去參觀參觀這棟別墅。”

“好,那就有勞古叔叔了。”嚴肅跟著古雲馳出了屋門,在前院的花圃前慢慢地走著。

因為是冬季,花圃裏的花木都凋零了。唯有石子路兩旁的冬青還帶著一抹濃重的綠色。而花圃中的背陰處,尚有潔白的積雪尚未融化,和玲瓏的湖石映襯在一起,倒也別有一番冬之韻味。

嚴肅哪有心思欣賞別墅的景致,眼神往一側一掃,從這棟巴洛克風格建築體的十幾扇窗戶上掃過,湊近了古雲馳的耳邊,低聲問道:“古叔叔,請問寧可的臥室是哪一間?”

“三層,最東邊的那扇窗戶是寧可臥室的。不過,因為寧可喜歡安靜,窗戶應該從裏麵鎖了。你若是想進去的話,最好從東麵的陽台翻上去,東向的落地窗是寧可房間的小會客室,早晨為了給房間通風,你阿姨把那邊的窗戶打開過,應該沒上鎖。”

“謝謝叔叔。”嚴肅一聽這話立刻心花怒放,他現在最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一眼寧可。

道謝之後嚴上校一秒也沒遲疑,直接轉身往別墅樓體的東邊繞過去,後退十幾米之後,迅速衝刺跑,然後借著慣性一躍上了二樓,踩著二樓陽台的歐式欄杆,借力往上一攀,噌噌兩下翻上了三樓。

別墅的四周有保鏢守衛,但那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嚴肅已經打開落地窗跳進了寧可的小會客室。

幸虧古先生早有防備,知道這位上校是特種兵出身,在四周保鏢衝上去之前及時製止,不然把寧遠昔和杜心靈鬧起來,這翻心血算是白費了。

“古先生,這……”彪叔很是為難的歎了口氣,“這若是二爺知道了,肯定會處罰我們的。”

“哎呦,不會不會!你們家二爺也希望可可幸福,有什麼事兒我來擔著,沒你們什麼事兒,該忙什麼都去忙吧。”古雲馳揮揮手,把圍上來的眾位保鏢遣散。

嚴肅進去後把落地窗關好,並隨手拉上了窗簾。

這是一間小會客室,有一套田園風格的小沙發,茶色玻璃茶幾,還有飲水機,咖啡壺,茶座等。

正對著落地窗的是房門,然後左右各有一道門。南麵朝陽的那間就是寧可的臥室,北麵的那間應該是書房或者更衣室。

嚴肅沒有心思打量房間的布置,兩步走到臥室門口,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臥室很寬敞,足有兩個小會客室那麼大。遮光性較好的窗簾拉得很嚴密,屋子裏光線十分昏暗。

一張大大的公主床頂著東牆擺放,從屋頂上垂下來的紗簾層層疊疊把床圍住,貢緞水墨印花的被子微微隆起,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正在熟睡的心愛的姑娘。

房間裏鋪著厚厚的地毯,嚴肅在門口把腳上的軍靴脫掉,放輕了腳步往裏走。

一步一步,無聲的走到床邊,隔著紗幔嚴肅仔細的看著抱著一個粉色河馬抱枕熟睡的寧可。

她左側的臉頰上貼著一個創可貼,額頭上也貼了一塊,昏暗的光線中臉色越發蒼白,如玉一樣的肌膚沒有血色。往日櫻紅的唇也泛著一層幹裂的白。

“可可……”嚴肅從心底深處呼喚著那個寤寐思服的名字,慢慢掀開紗幔,貼著床邊彎下身,輕輕地跪坐在床邊的地毯上。

因為鎮靜劑的緣故,寧可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宛如疲倦的黑色蝶翼,停留在花間一動不動。

嚴肅慢慢地伸出手去,在手指即將觸及寧可的臉頰時,又猛然收回。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

自從接到寧和的電話說寧可出了車禍到現在,嚴肅一直都心神不寧。

這是三十年來沒有過的感覺,甚至上次寧可被暴徒劫持他都沒有如此慌亂。

他從不覺得自己心上有牆,但他知道自己有多固執。

那不是對人對事的防備疏離,而是一直以來都太過自我,追求理性與邏輯的完美。

活到三十歲,未老已成精。

就像一座不設防的城池,沒有堅牆利炮,然而內部嚴密,於是不可撼動。

然而,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嚴密的內核受到了震動,讓他從小到大都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瞬間崩塌。

他甚至都無法碰觸她,不是不能,是不敢。

嚴肅靠在床邊木然的坐著,呆呆的看著床上的姑娘,眼睛都舍不得眨。她悠長沉穩的呼吸一下一下撞擊著他的心髒,讓他感受得到,她的確沒事,可以算是完好無損的活著。

不知坐了多久,或者說是看了多久。直到外邊的房門被輕輕地推開,嚴肅才驀然回神。

他動了動腿,發現有些酸麻,於是幹脆換了個姿勢依然靠著床坐在地上,並且伸出手去把寧可的手握在掌心。

進來的是寧和。

他是一大早被寧仲翔派出去找周呈曄聞訊車禍調查結果的。

當然,結果跟一開始一樣,沒有任何進展。

於是,他在周呈曄的辦公室裏坐著喝茶,對那些忙進忙出的人視而不見。

最後周隊長再三保證一定嚴查,說盡了好話才把寧二少給請了出去。

寧和一回來就看見嚴肅那輛獵豹飛騰停在草坪上,於是把車子隨便一停便跳下來往屋子裏跑。

進門卻沒看見人,客廳裏隻有兩個保姆在悄悄地擦拭著家具。廚房裏劉嫂正準備午飯。

“人呢?”寧和把外套脫下來隨手丟給一個傭人。

“少爺,您找誰?”傭人納悶的問。

“嚴肅。”說完,寧可又想起家裏的傭人根本不知道嚴肅是誰,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外邊那輛獵豹的主人。”

“哦,剛剛古先生陪著他在外邊散步,一直沒回來。”

寧和顯然不信:“他不是來看大小姐的?”

“是的。但夫人不讓他上去。”

寧和忍不住笑,他自然知道傭人嘴裏的夫人說的是姑媽寧遠昔。

不讓他上去?活該!寧和恨恨的哼了一聲,決定先不理會那混蛋,而是上樓去看寧可。

隻是可憐寧二少於昏暗的光線中看見寧可的床前貓著一個大男人時,差點驚悚的喊出聲來。

嚴肅在寧和進門後便憑著腳步聲判斷出了來人是誰。

男式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雖然刻意放輕了腳步但還是聽得很清楚。

不是古雲馳,因為古先生知道自己在這裏,隻會阻止人進來,絕不會親自進來。

也不應該是寧仲翔,因為寧二爺的腳上習慣穿軟牛筋底的鞋子。況且,如果寧二爺回家,外邊不可能隻有一輛跑車的引擎聲。

淩墨?他的腳步應該會更輕。

寧家現階段的全部男性被嚴肅在一閃念之間逐一排除,隻剩下寧二少一人。

而進門來的寧二少在看清了嚴肅之後,心中的驚悚立刻轉化為憤怒:“你這混蛋怎麼在這裏?!”

嚴肅看了看熟睡的寧可,慢慢的站起身來,一拉拉過寧和出了臥室,把房門帶上之後才低聲反問:“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

“車禍的事情弄清楚了嗎你就有臉回來?”

嚴肅沒說話,隻是別過頭。

他的確沒弄清楚是誰策劃了這場車禍,幾乎沒讓寧可受傷,卻把她嚇得半死。

不過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尚雅慧。

他從七歲起就把尚雅慧當成此生最大的仇人,對她行事風格以及做事方式到她整個人可謂研究的細致入微。她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代表什麼意思嚴肅的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

那晚他直接潛入嚴明的病房跟她說了那番話之後,他便可以百分百的斷定,車禍的策劃者另有其人。

這個人是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他也大致猜到了。

隻是這個人究竟是誰,或者說是哪個家族勢力,他還沒有弄清楚。

“嚴肅,可可雖然沒有受皮肉之傷,可她已經被嚇壞了!晚上做噩夢,失聲驚叫,把隔壁的我都吵醒了。可可雖然從小沒有父親,可她卻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寧和的怒氣積累了好幾天,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可可。”嚴肅的眉頭皺成了疙瘩。

“是,是你對不起可可。”寧和冷聲哼道,“所以我們才給你一個機會,你把事情弄清楚,然後解決掉。”

嚴肅轉身走到沙發跟前,慢慢地坐下:“我會的。”

寧和很生氣的跟過去質問:“那你為什麼不去做?你來這裏守著可可裝一下癡情漢,這件事情就解決了嗎?”

嚴肅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寧和那張因為憤怒而泛紅的臉,緩緩地問道:“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要我離開寧可?”

“是。”寧和本來也沒想跟嚴肅繞彎子,“之前我覺得可可喜歡你,跟你在一起她高興。所以我順著她,支持她。但現在我不這樣想了。”

“因為她跟著我會遭受這樣那樣的危險?”嚴肅的聲音很平靜的詭異。

“是。”寧和氣急敗壞的衝上去,一把揪住嚴肅的衣領,“你他媽的為什麼還這麼淡定?!寧可差點被撞死你知道嗎?車禍現場的照片你看了沒有?!如果那個人想要寧可的命,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我知道。”嚴肅伸出手去,把寧和的手慢慢地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