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楠兒除了吃醋跟抱怨,別無他法,那三人還是我行我素,繼續把薄啟賦當成真正的家人,而她被排斥在外了。
她告訴薄啟賦說,“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不好?”
一向對她疼寵有加的薄啟賦卻臉色倏然大變,沉聲道,“不行。”
然後,見她不肯鬆口,他幹脆跟她冷戰上了,真是莫名其妙。
他為了自身隊伍擴大,還跟聶家諸人報備過了,詭異的是聶家人肯定被他給喂了迷魂藥,再次立場堅定不移地站在了他那一邊。
他們還輪番上陣勸說她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還說她殘忍,居然不想要這個孩子,反正她是難受死了。
薄啟賦一直很喜歡孩子,施洛遙知道,當初南瓜生得是艱險,可生下來後南瓜當了甩手掌櫃,肥肥基本上是被薄啟賦給拉扯長大的,南瓜還是很輕鬆愜意的。
不像施洛遙,當年生了睿睿跟智智後,傅梓逾不在身邊,都是自己一力承擔。
那個時候,她倒是有些羨慕南瓜的狗屎運,找了這麼一隻絕種好男人。
南瓜其實現在也是有心生下這個孩子的,就是家人義無反顧站在她的敵對麵,讓她下不了台而已,她需要薄啟賦給她製造個台階下。
可惜,一貫愛妻的薄啟賦這一回也不知道哪根神經錯亂了,一直沒有動靜,南瓜這心情更加陰霾陣陣。
於是,施洛遙就成了她吐槽的頭號對象。
七夕那天,傅梓逾其實並沒有得到假期的,不過他特意為此請了假,還提前搞了裝備——一套灰太狼裝備。
他打算在七夕潛入鼎盛將自己裝扮成一隻灰太狼,然後向遙遙求婚。
他身量極高,所以灰太狼是他定製的,在計劃施展之前,他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丁點的風聲。
遙遙那般聰慧,他要給她的是一份驚喜跟感動,所以保密工作必須要做到最好。
他在鼎盛守株待兔了好幾個小時,戴著灰太狼頭套跟穿戴笨重的一身,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分外壓抑。
在鼎盛高層的配合之下,他在遙遙最愛的麗人專櫃做產品促銷。
他來之前,是得知遙遙的護膚品所剩不多,她養成了個好習慣,不會等到用到精光才去采購,而是所剩不多的時候開始囤積。
她平日裏並不愛國外的大牌護膚品,倒是一直鍾愛國內的一線品牌麗人。
當施洛遙跟聶楠兒過來的時候,傅梓逾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心跳加速了起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然後三兩步上前將一張問卷調查強塞給她,讓她填。
施洛遙一貫討厭做促銷調查,麗人她來那麼多次,從來沒有碰到過搞促銷,因為麗人的銷量一直是極好的,不用靠搞活動來提升銷量。
偏偏專櫃的那位小姐也跟著幫腔,“您是我們鑽石卡的客戶,這次的調查是針對鑽石卡客戶展開的,敬請見諒。”
聶楠兒總算是恍然大悟,難怪先前沒有給她發那勞什子的促銷調查呢。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她立刻釋懷了,還催促遙遙快點做。
因為專櫃的那小姐說有每位幸運鑽石客戶都能參加今日免單的行列,聶楠兒才會如此迫不及待。
施洛遙猶豫了下,她的確是不差錢,可這送上門來的好處推拒也太不近人情了,於是耐著性子逐一填了下去。
前麵的調查,的確都跟產品脫離不了關係,都是麗人一些耳熟能詳的招牌產品。
可翻到最後一頁,她當下就蒙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因為這上頭寫著:遙遙,你願意再嫁給我嗎?
還沒有等施洛遙回過神來,傅梓逾已經單膝下跪,接過那小姐從背後遞過來的神秘禮物,送上了一大捧鬱金香跟一個精致的水晶平底鍋。
麗人專櫃的顧客,個個看得是目瞪口呆,然後大聲喝彩,大呼,“美女,嫁給他吧”。
這樣的場麵,讓聶楠兒也有些動容,她覺得浪漫,還是在七夕,比起人家的有心,她家的那位差太多了,連哄一哄她都還不肯。
施洛遙心裏隱約已經猜到了這位灰太狼童鞋是哪一位了,可真當真灰太狼將頭上笨重的頭套摘下來的時候,施洛遙卻發現內心激蕩,被真切地感動了。
摘下頭套的傅梓逾,發型微濕並且亂糟糟的,臉頰上還有汗水,毫無形象可言,但他那雙深邃的瞳眸中蘊藏的深情、真誠卻令在場所有人為之感動。
“答應他,答應他。”
在施洛遙還在感動的時候,現場的諸多圍觀者,不少是從別的專櫃被吸引過來助陣呐喊的,人聲鼎沸,喧鬧得很。
因為今日是七夕,不少出來逛的都是成雙成對的,女生們私底下抱怨自己身邊的男生不夠浪漫,要是有傅梓逾的半點浪漫就幸福得飛上天了。
“答應他,答應他。”
“美女,還在猶豫什麼呢?”
“這麼好的男人,這麼浪漫的男人,這麼英俊的男人,要是能夠這樣費心思跟我求婚,那我上輩子肯定積了無數的福。”
“美女,你再不要就送給我吧,留給我吧。”
“遙遙,嫁給我吧。”
傅梓逾深邃的雙眸中明亮生輝,“嫁給我,我會當你一輩子的煮夫,無怨無悔。”
媽呀,這樣深情的表白蹦出來後,周遭又再一次沸騰起來了。
這麼浪漫英俊的男人,還下得了廚房,這女人還在猶豫,簡直就是人神共憤啊。
“美女,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是啊,人家哪裏不好了。”
“別以為你長得美就可以端態度,小心人家跑了。”
漸漸地,現場圍觀的成了聲討批判施洛遙的了。
傅梓逾沒想到局勢一麵倒,真怕弄巧成拙,不由有些擔心起來了,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摒住了呼吸,甚至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那女的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拿喬了,不是藍氏的女總裁嗎?”
有人認出了施洛遙來了。
“她不是連娃都生了嗎?”
“剛才我聽男的說再嫁給我,難道說這男的就是傳說中她神秘的前夫嗎?”
“那這男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如果是壞人,女的不答應也是正常的,畢竟破鏡重圓是需要慎重的,女的行情也的確好,也不需要委曲求全,萬一再次誤入歧途可就慘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以前是住江州的,誰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傅家老四娶了她啊,傅家,你知道是怎樣的家庭嗎?藍氏在琴島是出名,可跟江州的傅家還是不能比,算起來當年還是女的高攀了男的。”
“那怎麼又離了呢?”
“這裏麵實在太複雜了,具體內情我也不甚清楚,好些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轟動一時啊。”
施洛遙耳朵裏鑽進來的這些閑言碎語,讓她超級無語。
不管她拿不拿喬,明天報紙的頭條肯定少不了她跟傅梓逾。
不過,早點收場也好,免得這幫圍觀者唯恐天下不亂,添油加醋、天花亂墜下去。
加上南瓜一直在不停地用胳膊撞她,暗示她快點答應下來。
她苦笑,眼角睨到了南瓜眼角兩滴晶瑩的淚珠,這家夥情緒向來跟自來水龍頭一樣收放自如,獨自看韓劇都能看得淚流不止的,不能對她指望過高。
施洛遙點了點頭,雙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東西。
傅梓逾頓時心飛揚起來了,立刻起身,將她給抱了起來,開始轉起圈圈來,毫不掩飾他臉上的激動神情。
他這費盡心思的一番籌劃終於得到了回應,他的遙遙,真棒。
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難堪,他都已經豁出去了,若是求婚不成,明天的頭條肯定把他寫得淒慘無比,遭人同情的,現在成了雙喜的好事。
聶楠兒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並沒有打攪到這一對被幸福沐浴沉浸其中的男女,而是到角落接了起來。
是討人厭的薄啟賦打來的,他總算是開竅了。
“你在哪裏?”
“我幹嘛要告訴你?”
她也會使小性子的,心裏頭不悅著呢,本來她一直在等他低聲下氣哄她賠笑臉,等得花兒都謝了都沒等到,現在好不容易他打電話來求饒,她自然懂得給他撂臉。
“不告訴我也沒事,我跟肥肥要出門旅遊去了,晚上十點的飛機。”
薄啟賦以往縱容她,才把她寵得無法無天,最近經過聶家人的開導,不應該放任南瓜這樣,應該恩威並施。
“什麼?你們兩個居然出門旅遊去?”
這下,聶楠兒不平了,聲音忍不住高亢了起來,偽裝不下去了。
薄啟賦笑了,“你就不能回下頭嗎?”
他覺得好笑,南瓜這人性子單純,一激就怒。
果不其然,她轉過身去,看到他跟兒子在她身後,立刻氣勢洶洶衝了上去質問。
薄啟賦歎了口氣,“騙你的,你懷了身孕最好不能坐飛機,就琴島附近的鄉下我們還是能去逛逛的,你不是想去農家樂嗎?我帶你跟肥肥一起去,晚上住哪裏,住個三五天再回來。”
“你哪來的時間?”
“請假了。”
“肥肥要上學的。”
“他的我也一並幫他請了。”
聶楠兒這才歡天喜地了起來,最近她一直想要去農家樂,可薄啟賦一直抽不出時間來,如今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之前對遙遙生出的那份豔羨,當即就灰飛煙滅了。
薄啟賦知道她這人其實很容易滿足的,之前他也在圍觀的人群之中,她的那些精彩神情,都沒有錯過絲毫。
“我們走吧。”
聶楠兒主動挽起了薄啟賦的胳膊,兩個人算是冰釋前嫌了。
“不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嗎?”
“不用了,想必他們也顧不上我們,我可不想在這麼有意義的節日裏繼續充當電燈泡了。”
薄啟賦白了她一眼,“原來你也知道在當電燈泡啊。”
肥肥卻在這個時候冒出了一句讓他們夫妻哭笑不得的一句話,“這下睿睿跟智智有爸爸了。”
夫妻兩人麵麵相覷,童言童語當不了真,難道睿睿跟智智之前沒爸爸嗎?
睿睿跟智智不肯喊,不代表沒有,沒有的話,他們也是無法出生的。
施洛遙直接被傅梓逾帶走了,等到她回過神來才想起被她漠視掉的南瓜,早已不見蹤影了。
她想了想,估計南瓜不好意思再留下來看他們秀恩愛甜蜜了。
他們走了,人群也跟著散了,因為熱鬧沒得繼續看了。
當晚,兩個人酣暢淋漓完躺在床上的時候,傅梓逾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施洛遙光滑的背部,“遙遙,你說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比較好?”
他心中早有了時間安排,不過還是要征求下她的意見,免得她抗議自己一意孤行,這一場婚禮,他是謹而慎之的,絕對要讓遙遙滿意,以後回憶起來,隻有美好甜蜜,沒有丁點的遺憾。
“你說呢?”
她如同一隻吃飽喝足的小野貓,瞪著他的眼神有點嗔怒,又讓他下腹蠢蠢欲動,又想將她狠狠撲倒再蹂躪一番了。
他今天這麼大的動靜都私底下進展得如此順利,足見他處心積慮過,她才不信這個男人會沒有日期的腹稿。
“我是恨不得越早越好,隻不過是怕我私自決斷你會不滿意麼,所以才要征求你的意見,協商啊。”
他振振有詞地道。
“噢,那你決定就好了。”
她很好講話地敷衍。
“真的假的?”
他聞言都大大吃了一驚,他家的遙遙,從來就喜歡跟他反著來,難道她終於開竅了?
他真怨念,居然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滋味,繚繞在心扉,久久沒能散去。
“你懷疑的話,那就算了。”
她難得鬆了口,沒想到他倒是覺得匪夷所思了,那麼收回也在情理當中。
“不,不,不,真的,絕對是真的。”
他迫不及待地道,然後一直在她的耳邊念叨,念叨得她頭都有些疼了。
好不容易她打消了他這碎碎念,他又賊兮兮色迷迷地衝她淫笑,“如此良辰,我們真不應該虛度光陰,應該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然後,他又利落地翻了個身,健碩的身子覆蓋了上來……
她無語,卻被他給死死地堵住了嘴巴,肯定這死男人是故意的,不讓她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她隻能任由他大張旗鼓地攻城掠池、所向披靡。
施洛遙有苦難言,她是明白了,這男人很耐磨,她不同意也罷,他總會費盡心思磨到她失去了耐性,最終還是會讓他達到目的,這就是他的精明之處。
跟他鬥,表麵上她是處於上風,而他落入下風,可最終她並沒有發現自己占盡先機,得了半點的好處,反而笑到最後的那個是他,一直是他。
婚期於是一錘定音,在一個月之後,傅梓逾等這一天等到心焦了,他是不肯再往後推了,怕出差池。
以免施洛遙反悔,傅梓逾在一大早就到處散步了消息,施安然跟郭啟明很榮幸成了頭一知道的對象,對此,他們也表示滿意。
遙遙之前雖說是嫁給了傅梓逾,可那是含了目的,兩個人之間也都是權宜之計,互相利用,沒想到的是他們在這彼此相互利用跟反利用的途中生出了難舍難分的情意。
他們作為父母,更別提參加了,根本就木有。
而如今,傅梓逾肯彌補先前的虧欠,作為嶽父嶽母,施安然跟郭啟明絕對是樂見其成的。
這段時日,他們也跟傅梓逾相處過,算是摸清了這個出身良好的男人品性還是比較不錯的,是個能給他們女兒幸福、值得女兒托付終身的男人。
這絕非因為傅梓逾經常下廚賄賂他們的胃,而是從各方麵綜合得出的結論。
最重要的還是遙遙心裏有他,容不下別的男人,兩個外甥一個外甥女倘若再找個爸爸,親生的絕對是最佳的選擇,至少會真心實意地疼愛他們。
藍振龍得知後,誇了傅梓逾幾句,還讓他再接再厲,甚至表示他們結婚那天,他會送他們一份大禮,現在還不能透露,到那天絕對會是一個驚喜。
傅梓逾期望不要成為一個驚嚇,那畢竟是個有相當紀念意義的日子,不允許任何人做任何的破壞。
俞清宛獲悉後,主動請纓要幫忙,傅梓逾自然是樂意將不少事情放心交給她去辦。
畢竟隻有一個月的短暫時間,時間還是很緊張的,他又要經常回軍中,不能任何瑣碎的事情都能做到親曆親為。
母親是個讓他放心將事情交給她去辦的最佳人選,遙遙擺明了想當個甩手掌櫃,她有藍氏要打理,加上三個孩子的生活起居她也要操持,不樂意再花更多的時間在婚禮的細節上頭。
何況,這場婚禮是傅梓逾堅持要舉行的,還說要讓她刻骨銘心、終生難忘,她原本是不期待的,漸漸地,在他的美好蠱惑下,漸漸地有了期待。
鄭霜霜跟彼得的那一場婚禮足夠盛大跟轟動,她倒是期待傅梓逾能夠給她不一樣的體會。
她內心深處還是覺得傅梓逾絕對有這個能力的,這個男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那天七夕傅梓逾求婚的感人轟動場麵,果真第二天成了琴島各大報紙的頭條,成為街頭熱議的主流話題。
甚至這話題在接下來的半年內都沒有他散去,反而更熱化了,那嚼頭還被拿來用作了商業廣告,炒作得甚是熱鬧。
連江州的那一幫發小都聽說了,有來電恭喜的,有來電笑話的,有來電羨慕的,有來電佩服的。
蘇辰昊也打了電話來,他已經從失去小鹿的陰霾中走出來了,盡管這代價花了不少。
他在整理小鹿的遺物中找到了一本珍貴的日記本,上頭都是小鹿的真實心聲,原來她愛的一直是自己,從來沒有斷過。
她在日記上說,因為愛他,所以我更加不能去破壞他的生活,他是最優秀的,不能因為我而成為他人生的汙點,所以我隻能拚命地去拒絕他,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心早已支離破碎、殘破不堪。
所以,你要過得更好,隻要能夠遠遠地望著你的背影,那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我愛你。
碎了的茶杯,也被他找人修複了,那瑕疵永遠存在,恢複不到最初的自然,隻是動用了高科技、較好地粘合起來了。
“恭喜你,我說真的。”
蘇辰昊這話,被傅梓逾笑著打斷了,“我又沒說你說的是假的,”他語氣頓了頓,鄭重其事地道了一聲“大哥”。
蘇辰昊也跟著笑了,笑聲聽上去不複沉重跟悲慟。
“我打算也要來琴島了,跟你們做伴。”
他為了蘇家付出已經夠多了,小鹿都被家族的繁瑣給犧牲了,小鹿的孩子,他爭取到了監護人的位置,他希望能夠給孩子一個新的環境,新的開始,當然同時也是給他自己一個嶄新的未來。
如果小鹿還活著,肯定也是希望他能活得不那麼累。
他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
在江州,認識他的人太多了,如果來了琴島,情況會好轉,他不想成為一個公眾人物,尤其是動不動被人跟蘇家相提並論上。
其他那些發小身上都有枷鎖,而他,是看開了。
過去,他是為蘇家而活,而從現在開始,他要為自己而活。
傅梓逾一直走在他的前頭,他這個大哥,在這個方麵,還真是托大不了。
“那絕對歡迎。”
在江州的軍區裏,那六年,他跟蘇辰昊走得最近,比起以前任何時候走得都更近,這份兄弟情誼,難能可貴,傅梓逾覺得傅家兄弟情誼單薄,蘇辰昊跟他那兩個哥哥比起來,更似他的哥哥。
蘇辰昊的到來,那肯定會更加的熱鬧。
他忍不住想,到時是不是江州那幫人都會按耐不住了呢,會經常來琴島,估計到時候江州那幫伯伯輩的大家長,都會恨死自己了。
這眾矢之的,當得也不算冤枉。
傅天正提了個簡易行李箱前來的時候,並沒有事先通知傅梓逾、施洛遙,以及俞清宛。
施洛遙去送一個法國的客戶去機場,瞧到那個背影很熟悉,她又不敢憑著一眼就能確定那人就是她遠在江州的公公。
可婆婆一直聲稱公公在江州是熬不了多久的,她也有所印象的。
反正那個法國客戶已經走了,她趕忙跟上那位背影十分肖似她公公的男人。
傅天正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他,他並沒有立刻打草驚蛇,而是過了一段距離後發覺那人還是沒有作罷,不由猛然回頭,那淩厲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入了施洛遙錯愕的清明瞳眸中。
前者是詫異,後者是了然,施洛遙微笑著詢問,“爸,你來江州怎麼不提前跟梓逾打聲招呼呢?”
傅天正聞言,臉上一閃而過的是尷尬跟狼狽,他向來是個說一不二、頂天立地的男人,這是頭一回食言。
他都能夠預料得到,這一回前來琴島,肯定會遭恥笑跟奚落。
再說,俞清宛跟小四先行去了,自己沒去,肯定兒媳婦會問,如今全家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若是沒有退休,他也清閑不下來,每日忙個不停,根本就不會察覺到冷清跟孤獨的滋味。
或許是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當親人一個個離去,整個偌大的傅宅就剩下他一個主人的時候,他總覺得這宅子空蕩蕩的,午夜夢回之際,摸到身畔一襲冰涼,這股涼意甚至滲入到了五髒六腑。
對於小四媳婦的親切詢問,他真的是難以啟齒,他沒有台階可以下。
施洛遙是聰明的,自然是知道個中隱情,也知道公公此時別扭得恨不得有個地洞讓他可以躲藏。
她也不能讓公公一直那般狼狽,“爸,梓逾今天不回來,我要去接孩子們,你要不要一塊兒去,睿睿跟智智都沒有見過您呢,恬恬也一直抱怨您老不來看她。”
傅天正聽到這,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話題被小四媳婦帶過,繞到了孩子們的身上。
對於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孫子,傅天正從汪小四那聽到無數次與他們相關的話題了,那兩小家夥真是聰明,盡管沒有見過,都讓他引以為傲。
汪小四經常去琴島,傅天正經常厚著臉皮去汪家叨嘮,去聽那些重複了無數遍的版本。
尤其是聽到兩個小家夥不把汪小四這麼個大人放在眼裏的時候,他的眼前總是豁然一亮,汪家的這小子八麵玲瓏,向來在圈子裏左右逢源,能夠在他那七歲的兩個孫子麵前吃癟,這讓他倍感有麵子,與有榮焉。
為此,汪家那老頭子笑話了他好幾次,他都沒有丁點的不悅,反而愈發地興致勃勃,每回聽到汪小四從琴島回來,就迫不及待趕過去。
如今,小四媳婦問他去不去,他頓時情緒激動得不行,聲音都染上了幾分顫抖,“我……我能一起去嗎?”
他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了,怕兩個極有主見的小家夥不待見他。
“當然。”
施洛遙覷著傅天正這副踟躕的模樣不由莞爾,沒想到一向不怒而威的公公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麵,這人的潛力還真的是無窮無盡,不可小覷。
以前,她是從來沒有奢望能夠在傅天正的身上挖掘出這麼有趣的一麵。
至少,當年傅老爺子還在的時候,並沒有因為她懷了三胞胎而網開一麵,還是讓傅家的利益站到了三個孩子們的麵前,傅天正那個時候雖然沒有表態,肯定也不會忤逆傅老爺子,他在傅老爺子麵前,一直是個孝順的兒子,他怒其不爭的是傅梓逾這個最小的桀驁不馴的兒子,動不動就讓他氣得七竅生煙。
施洛遙在心裏歎了口氣,那些過去的,實在沒什麼好惦念的,若是傅天正那個時候真有那樣的心思,真問出來了也是傷人,還是不知情來得好。
這人啊,該精明的時候當精明,該糊塗的時候,還是糊塗一點比較好,所以傻人才能有傻福,懶人才能有懶福。
傅天正於是跟施洛遙去了三胞胎所在的幼兒園,那是琴島最富盛名的幼兒園。
“就是這兒嗎?”
“我們要進去接,還是在門口等呢?”
傅天正一到,就開始好奇地發問。
他雖然是四個孩子的父親,可孩子們小的時候,他從來都是忙於政務,沒有去接過任何一個,家裏有專門的人操持。
那個時候,他又跟俞清宛鬧起情緒,所以對孩子們從來都是不假辭色,隻關注他們的分數,考得好表揚下,不好就鞭笞揍人。
施洛遙此刻覺得傅天正也不過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英俊的那張臉上已經布滿了滄桑了,野心已經沒了,留下的是含飴弄孫的一顆心。
人老了,都是喜歡孩子的,哪怕年輕的時候再要強的男人,老了也是一樣。
“我們進去。”
施洛遙本是打算等他們出來的,猶豫了下,還是決定進去,讓傅天正享受下幼兒園小朋友的熱情氛圍。
恬恬跟睿睿、智智是同班的,所以也不需要另外接,直接去他們三個的教室。
“爺爺。”
已經是下課時間,小朋友們都在望眼欲穿等人來接,沒了耐性。
恬恬有些不敢置信地喊了起來,然後跑了出來。
站到傅天正的麵前後,她又定住了,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傅天正二話不說將她給抱了起來,恬恬手腳跟身子卻僵硬了起來,這是爺爺頭一次抱她。
奶奶是抱了她無數次,可爺爺一次也沒有,她眼角泛起了些許異常的紅色。
睿睿跟智智倒是行動一致,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瞅了門口的方向一眼,然後不慌不忙地收拾好書包,緩步走了出來。
“睿睿,智智,這是你們的爺爺。”
施洛遙主動跟兩個擺明了起了壞心思的小家夥介紹道,還用眼神威脅他們別搗亂,不然有著他們好看的。
睿睿跟智智除了第一眼接受了俞清宛,其他傅家人都有些排斥。
傅梓逾一直傷心兩個小家夥始終不肯開口喊他爸爸,無論他多努力都沒成功,連遙遙都答應複婚跟舉行婚禮了,那兩個小家夥還強嘴不肯鬆口。
“爺爺。”
在媽媽的脅迫下,兩個小家夥還是勉為其難地喊了一聲。
他們其實也不怎麼想認這個爺爺的,可奶奶他們挺喜歡,奶奶又動不動在他們麵前提到爺爺,奶奶還是泄露了她的渴望,希望爺爺能夠前來的。
算了,人家都這麼老了,就大方地原諒他一回好了。
“乖,真乖。”
傅天正一直認為他是個血性漢子,始料未及的是因為兩個七歲孩子的一聲爺爺,讓他感動得無以複加,失態了,眼角甚至泛起了淚花。
“哪個是睿睿,那個是智智啊?”
傅天正還是沒有弄清兩個小家夥,長得實在太像了,望著他們,他那堅硬的心也柔軟成了一塌糊塗。
“我是睿睿。”
“我是智智。”
睿睿跟智智心有靈犀、又幹起了捉弄人的把戲。
“不對,你是智智,你才是睿睿。”
傅天正一本正經地指正,他做事向來一絲不苟,看人的眼光極準,兩個小家夥眼神僅是微閃一下下,就讓他給捕獲出了貓膩。
“你怎麼知道?”
這下輪到睿睿跟智智激動地反問了,這怎麼可能呢?他們一貫用得百試百靈的招數,怎麼在傅家人身上屢露破綻呢。
“從你們眼神裏瞧出來的。”
傅天正也沒有隱瞞。
睿睿跟智智這下倒是用正眼正視起這個被他們勉強接受的老人了。
教室裏其他還沒有走的同學覺得很有趣,睿睿跟智智家老有不同的親人來,每回來都能讓他們瞧個新鮮,從一開始的心情澎湃到了最後的處變不驚,這境界,也是能夠鍛煉造就出來的。
當一幫人浩浩蕩蕩回去的時候,俞清宛震驚不小,她倒是沒想到老頭子會不聲不響跑來,不過也沒有笑話他,老頭子這人雖說嚴厲得很,可臉皮可薄得很。
最近傅梓逾沒有回家的時候,都是俞清宛準備食物的,本來施洛遙打算繼續雇傭之前的那位回來的,可俞清宛卻推說不用,她來接手。
她的廚藝,雖說比不上傅梓逾,可勝在上手快,學得也快。
施洛遙早已認栽,她在這個方麵是沒有天賦,三個孩子也沒有指望過她。
所以,一般放學回來剛進家門的時候,廚房裏都飄來飯菜的香味,讓三個小家夥忍不住張嘴便喊,“奶奶,可以開飯了嗎?”
“可以吃飯了,遙遙,你去廚房把飯菜端出來,我帶你爸去下我那放下行李。”
傅天正很快就被俞清宛給拉走了,俞清宛都忘了離開前將圍裙接下來。
傅天正也目瞪口呆,沒想到她來了琴島沒多久,還學會了下廚做飯,跟普通人家的婦人一樣操持起家務來了。
傅宅下人不少,可他卻從來沒有真正感受到家的溫馨跟氛圍,而在這,他卻濃濃地體會到了。
當他吃著自家媳婦做的飯菜,雖說並不精致,可味道卻是極好的,他吃在口中,心裏頭也熱乎乎的。
傅天正頭一回覺得這回窩囊厚臉皮過來是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他真是傻透了,之前還在那磨磨蹭蹭浪費了個把月的時間,早就該過來了,要那麼強的意誌力幹什麼呢,關鍵時刻根本就是拖後腿。
傅天正的加入,讓這個家庭的隊伍再一次被壯大了,傅天正也開始適應了琴島的生活,跟藍振龍還有郭啟明都漸漸有了來往,相談甚歡。
俞清宛跟他的關係也愈發和睦,俞清宛跟施安然還經常相約去逛街,孩子們可謂是她們最喜歡談及的話題了。
一個月後,傅梓逾跟施洛遙的婚禮在藍氏名下最賺錢的一家酒店舉行,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是施洛遙說的,傅梓逾便將場地安排在了這。
婚禮這天,她一大早就起來了,被造型師裝扮。
她精神狀態並不是超好,她以為婚禮前她會跟以往一樣睡眠質量極好的,沒想到卻失眠了,心情多多少少還是帶了些許的緊張。
原來,她也會淡定不起來,盡管嘴巴上一直說不在意,內心還是在意的。
傅梓逾的情況比她倒是好多了,他這陣子為婚禮忙上忙下,昨晚早早睡著了,還說為了讓她今日個精神好昨晚就大發慈悲放過她不折磨她,結果他沒折磨她,她被自己給折磨慘了。
盯著熊貓眼掙紮著爬了起來的時候,被他給逮了個正著,他還納悶吃驚,“遙遙,你精神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生病了?”
還伸手親昵地過來探她額頭,她有些鬱悶,揮手拍掉他那隻礙眼的鹹豬手,昨晚她睡不著還想找他聊聊的,結果他倒是好,呼呼大睡。
她推了他一下,他依舊沒醒來,她也不好太過分,就作罷了,自我泄憤。
“遙遙?”
他狐疑地望著她。
“我沒事。”
她好不容易憋出了三個字來,還算口齒清晰。
他又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她除了那熊貓眼外並沒有其它異常,就沒有再鍥而不舍了,心底漸漸滋生出一抹甜蜜來,為自己的某一個揣度而暗暗竊喜、雀躍。
當她在盛裝包裹跟精湛的妝容爭相映襯下朝著他款款婀娜走來的那一刻,傅梓逾的呼吸都不通暢了,一瞬不瞬貪婪地注視著那個將會跟他執手一生的女人。
而施洛遙將那個一身手工精製、剪裁合身的白色禮服上身的男人映入眸底的時候,眼波開始流轉了起來。
傅梓逾極少穿白色,她發現天生衣架子的他,穿起白色來,更像個中世紀的貴族,尊貴強勢,讓人移不開視線。
彼此的眼中,除了對方,都容不下他人了。
這一刻,連現場的賓客都感受到了這種神情真摯的氛圍,他們重新膜拜了神聖這個詞。
三胞胎在今日很好地扮演了花童的角色,今日的三胞胎,也是吸引眼球的重點,他們打扮成小公主跟小王子,尤其是睿睿跟智智,在旁人看來就是這兩人在互相照鏡子。
本場婚禮的司儀是一名極富盛名的國際名嘴,在他的翹舌蓮花推波助瀾下,婚禮的氛圍一直掌控在他的手中。
當兩個人交換鑽戒後,還沒等司儀開口宣布KISS,傅梓逾就迫不及待地擁著他的新娘虔誠地吻了起來,那般的投入,宛若這世界隻有他們,容不下旁人了。
有人先是笑了,更多的人是祝福跟羨慕。
聶楠兒感慨了下,他們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明月。
季末這一次婚禮並沒有趕回來,施洛遙也沒有為難,她明白季末對她的心,季末是因為還沒有真正放下,她想,等他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他就會真正放下了,希望那一天不要讓大家等得太久。
“遙遙,你今天真美。”
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直到施洛遙實在喘不過氣來他才放了她一馬,她的胸膛起伏不定,他卻趁機讚美。
“你也不差。”
她失笑。
她說的是真的,可他似乎並沒有當成真的,大概是以為她無非是在敷衍,把她難得大方對他恩賜的讚揚給拋諸了腦後,她自然不會去提醒他。
這一場隆重又盛大的婚禮,是一場令賓客畢生難忘的經典世紀婚禮,爭相成為之後豪門婚禮的主流參考模式,造福了無數對幸福的夫妻。
這一場婚禮的賓客,都是政商界的名流,江州來了不少貴客,當然傅梓逾的那一幫發小是不會落人於後的,全部拖家帶口前來捧場。
睿睿跟智智又聯手捉弄了好幾個小朋友,施洛遙在婚禮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別做過分的事情,可她的唇舌口水還是白費了,兩個小家夥根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選。
負責這場婚禮的婚慶公司,也因為這一場婚禮也一炮而紅,可他們有苦難言,這細節他們插手的並不多,多半的主意都是新郎本人貢獻的點子,令人耳目一新。
可新郎這樣的身家,他們是不可能全力將他拉攏收入麾下的,隻能絞盡腦汁希望自我尋求新的突破口。
汪小四在去琴島之前,就跟這幫人說好到時快痛痛快快玩下長城的,狠狠敲胡建成跟陳非凡他們一筆。
可沒料到還沒等到開始玩,這幾個人太不給力了被人給喝趴下了,就他精明躲過了層層算計的敬酒。
他不禁有些無語,這都是些什麼人啊,肯定是故意被放倒的,為了不把錢輸給他。
真是一幫鐵公雞、小氣鬼,唉。
傅梓逾並沒有喝多少,他的胃不好,事先在酒中動了手腳,並沒有人察覺到異樣。
所以洞房的時候,他還很清醒。
施洛遙卻一直打著哈欠,犯困到了極點,主要是昨晚沒睡好,跟傅梓逾的神采奕奕、精神抖擻、興致勃勃相比,她就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萎焉了。
她是在半睡半醒中被這個男人給推倒在床上的,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傅梓逾卻悲催地聽到某人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他的欲望頓時冷卻下來了,她睡得是那般的熟,他隻能咬牙退了出來,在她身邊躺了下來,擁著她入眠。
他依然很滿足,他夢寐以求的盛大婚禮舉辦得很成功。
他懷中的女人,這下不會跑了,他們又成了合法的夫妻了,並非是非法同居的關係。
他的嶽父之一藍振龍真是大方,給他們送了一份結婚大禮,在愛琴海買下了一座未經開發的島嶼送給了他們,讓他們每年的結婚紀念日都去那渡過,還真是有紀念意義。
複婚後的日子,在傅梓逾看來,每一日都是那般的有滋有味,每天都是新的開始。
施洛遙卻很苦惱,最近的套套也不知怎了,老會無緣無故破了,質量真是差勁,為此她都換了好幾個牌子了。
明明都是世界一流的那些牌子,可質量還是老會出狀況。
她總覺得貓膩出在傅梓逾身上,可又擔心會出事吃了好幾次藥了,忍不住還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出狀況,這些藥,可不能長期吃,傅梓逾這死男人的需求又旺盛得很。
她覺得,她必須得要跟這個男人好好談一談,這種情況不能老是拖著,治標不治本。
於是,便有了下麵精彩絕倫的一幕……
“傅梓逾,明天你去結紮吧。”
施洛遙躺在床上不停翻閱著手中型男寫真雜誌卻被傅梓逾給一把奪走了,於是正兒八經地跟他商量起他們複婚後最為緊要的一件大事來。
“為什麼?”
傅梓逾一臉黑線。
“我不想上環。”
“可以用套。”
“套不安全,上個月你都破了兩次,害我吃藥了,月經紊亂,內分泌失調,嚴重的話會導致宮頸癌,多麼可怕,要是有了更可怕。”
“有了就生下來。”
“傅梓逾,我都給你一口氣生了三個了,你還要我生,你他媽還是不是人啊。”
施洛遙趁機得寸進尺,三寸毒舌不忘繼續發揚,“傅梓逾,要不以後你戴兩個套,要不你就給我乖乖結紮去,否則別想上老娘的床。”
“那我還是結紮吧。”
戴兩個套,什麼感覺都會大打折扣,他可不想。
他是不介意孩子再多幾個,可她不想要了,他也不想勉強她,反正他們已經有了三個寶貝了,無所謂了。
為了他的性福著想,他義無反顧選擇去結紮。
當傅梓逾結紮的消息不脛而走之後,睿睿跟智智居然主動積極地喊他爸爸了,這讓傅梓逾還真有些不是滋味,這因果關係實在是太差強人意了。
幸福有時候是真需要自己去抓住的,破鏡重圓是要去主動爭取的,一旦放棄,就無法繼續譜寫幸福的婚姻了。
婚姻的途中,磕磕絆絆的免不了的,彼此需要相互包容,在包容中成長,讓幸福一直持續下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