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從宋成的嘴巴裏麵說出來的時候,宋錦是真的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的,因為宋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永遠都是會在朝堂上立於不敗之地,隨著大流,從來不會成為那出頭的椽子。但是宋珩……宋錦覺得自己的這個妹子一貫是同常人不同的,她不像是別的那些個女子她有著自己獨立的思想,甚至有些時候設想的比男子還是要周到,就像是之前退三國之兵的時候那般,宋錦覺得宋珩就像是自己道路上的一個指路明燈一樣,雖然說自己比宋珩長了幾歲,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宋錦幾乎是以自己這個妹子為準的,可今日,自己那指路明燈竟然是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這讓宋錦意外到不行的地步,眼下這個時候宋錦覺得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向是有著自己的主張的宋珩,而是被宋成所附體的宋珩似的。
“珩兒你——”宋錦看著宋珩,他想要說點話,但是卻又不知道要說點什麼比較好。
“難道不是麼?”宋珩理所當然地反問著,“你道那百裏家族是什麼樣的好人,眼下寧王掌控了金陵城之中的一切,當初他斥責百裏縉雲,但是眼下還不是做的同百裏縉雲一模一樣的事情,哪裏是有半點的不同?!若是寧王最後得了勢,自然是會加官進爵論功行賞,但是難保多年之後他還是會用著咱們宋家,或許他會覺得功高震主,就像是當初慶曆帝一般,將爺爺的兵權收了回來,隨意地給了一個閑散的官職。若是百裏流觴最後得了皇權,哥哥你待怎的?到時候你覺得,你還是能夠安然無虞的?眼下這種亂世道,自然是不能隨意地插手而為之,眼下是他們叔侄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們這些個當當臣子又何必是為了他們徒勞傷神,便是讓他們自行去解決這種事情吧,到時候誰成了新帝便是效忠何人罷了,若是真心不想要我們這些個大臣的,也不過就是最後卸甲歸田罷了。我行事作風是強製了一些,沒有問過哥哥你的意見便是這樣做了,但是我不是這般做的話,難保寧王不會生了將哥哥推上戰場的心思,戰場上無眼,若是保家衛國,我自然是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但是眼下這般算是什麼事情,不過就是為了一個皇位而在那邊爭搶不休罷了,哥哥覺得是死在戰場上為了百姓為了國家而亡才是一個將士的最後歸宿,還是死在這為了皇位而相互內訌的戰場上比較光榮一些?眼下傷的是北雍的百姓,這種事情自然是要不得的。”
宋珩見宋錦的神色之中略微有些吃驚,她頓了頓之後又補充了道:“這天下與我們宋家何幹,這北雍同我們宋家何幹,這成了也便是他們百裏一族的事情,即便是敗了也便是他們百裏一族的事情,這天下到底還不過就是應著一句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罷了,我們又為什麼要為了他們的事情而勞神操心呢!這北雍要是大亂,也便是百姓要它亂,這當局者要它亂罷了,同我們還是沒有多少的幹係的。”
宋錦對於宋珩的那些話找不到半點的反駁的話,他沉默了良久,宋珩真的是說的半點都沒有錯的,如果她不是用了這種方式,隻怕到時候寧王是絕對會上他上了戰場的,且從剛剛寧王的姿態來看,他便是已經到打著這樣的主意了。若是他上了戰場,眼下麵對的就不是三國聯軍而是同樣的北雍百姓,要他揮劍向著那些個同樣是北雍百姓的人下手,宋錦也便是覺得自己不是能夠做出這樣無情的事情來的,而且百裏流觴,這個曾經是他最是敬重的人,雖然在浮圖塔一事之後,他不能像是以前那樣敬重百裏流觴了,但是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在戰場上,他的敵人一旦變成了百裏流觴的時候,他能不能贏得過當初用兵如神的睿王,這也是他所不能保證的。可宋錦的心中卻是有著一些個躍躍欲試,他想要知道一旦自己上了戰場之後,是能夠睿王比肩,還是到底是遠遠不及的。
可現在……
宋珩看了一眼宋錦,她哪裏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心中所想的,身為男子,這對象越是強大也就越是有著一種別樣的期待,想要同他比較比較,這就是典型的男人心理,但是宋珩是絕對不會讓宋錦上了戰場成了寧王手上的替死鬼的。
他要想得到皇位,自然就是要自己親自上場。
“哥哥,難道你還想要上了戰場不成?你忘記了,你答應過娘,往後也是會好好照顧我的,如今你在前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對得起含辛茹苦地將你撫育長大的娘?”宋珩看著宋錦問道,她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就是不想讓宋錦去,如果宋錦一去,自己的計劃也就會全部被大亂了,到時候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變數來,這才是她真的不讓宋錦去了前線的原因。
宋錦看向宋珩,她的麵色嚴肅無比,似乎並非想讓自己前往前線的,宋錦想了一想之後,心中雖是有著躍躍欲試的感覺,但是卻又不好意思對著這樣關切著自己的宋珩,又想到了在最後彌留關頭那樣對著自己的娘親,宋錦從哪個時候便是下定了決心的,除了要讓自己的親人以自己為傲外也便是不會叫她們擔心的。
“罷了,我聽你的便是!”宋錦垂頭歎了一口氣,“你如何說,我便是如何做吧。誠然如你所說,這些個事情同我們關係不大,這富貴咱們有過,這榮華咱們也經曆過,若是最後真的是容不得我們,便是卸甲歸田也便是罷了。”這天下,從來都不是他們宋家的,北雍如今如此也不是他們宋家在背後一手操控的,要衰要盛,他們也不能如何的。
宋珩原本還擔心宋錦是一定要上了戰場的,但是現在看到宋錦這般,宋珩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宋錦一貫是一個說道做到的人,既然他是應承了自己的,自然是不會再出爾反爾的。
宋珩又是同宋錦聊了一會,讓宋錦接著在藏劍山莊所謂的“養傷”外,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不要去理會,見宋錦的言辭之中也沒有再堅持的模樣,宋珩這才回了自己的房。
宋珩的居室一貫是不讓旁人來的,除了自己的親信同百裏明玥和沈從墨外,藏劍山莊裏頭的那些個伺候的仆婦都是沒有宋珩的令絕對不能來的,她這才剛剛坐定不過一會的功夫,窗戶微微一動,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便是出現在她的麵前,很是恭敬地單膝著地,緩緩地道了一聲:“主子。”
宋珩看了眼前的人一眼,這是鳳血歌的暗衛之首應龍,當日淩晨鳳血歌離去的時候是將他這影衛留給了她,對於這影衛,宋珩可算是熟悉得很,在南嘉的時候她也是見到不少麵孔,這鳳血歌留下這些個影衛也不是為了旁的,一來是怕她有事的時候用不到人,還有更多的宋珩便是覺得他其實根本就是想要留著這些個影衛來看著自己的,以防自己做出一些個危險的事情來,但是現在宋珩倒是真的有用到這影衛的時候。
“如何?”宋珩看了一眼眼前的影衛,他是眾影衛之首,她其實一直都不曾曉得鳳血歌的身邊到底是有多少的影衛的,但是根據她的揣測,雖然是不能算是太多,但是也絕對是不在少數,至少絕對是能夠幫著她做完這些個事情了。
“主子料想的沒錯,寧王果真是派了人看守著韻貴妃,剛剛便是朝著韻貴妃那處而去了。”應龍淡淡地道了一聲,“如今屬下已經按著主子的吩咐將韻貴妃帶往他處,且是做出了是百裏縉雲的人馬所做的事情。”
宋珩點了點頭,她要的就是這樣。眼下百裏流觴直往金陵城而來,寧王在束手無策的份上必然是會想要將百裏流觴的生母韻貴妃當做最後的王牌,逼迫百裏流觴束手就擒的。如今韻貴妃的失蹤,隻怕也是會讓寧王陣腳大亂一番,至於為何是要做出是百裏縉雲的人馬做出的事情來,宋珩自然也是有著自己心中的一番計較的,眼下寧王雖說可算是掌控了金陵城,但是在之前同自己那剩下的幾個侄兒鬥法之中,也是損失了不少的人馬,而百裏縉雲眼下也還在天牢之中並為被斬首,百裏縉雲早就已經是安奈不住了,他在天牢之中並非代表著百裏縉雲的人脈已經完全沒有一處可用的人,甚至還是從天牢之中傳出來了訊息,讓她營救於他。
像是百裏縉雲這樣的人,宋珩自然是不會真的要營救他的,但是她要的便是讓寧王認為百裏縉雲手上還是有著旁的人脈,認為韻貴妃是在百裏縉雲的手上,到時候這兩個同樣是狗急跳牆的人自然是會上揚上一出好戲碼給她看的。
“主子……”應龍看了一眼宋珩,其實有些時候,他委實是不知道自己這兩個主子到底生的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思,宋珩看了他一眼,讓他有話直說,應龍這才大了膽子開了口,“既然主子是想讓北雍大亂,那當初又為何獻計救北雍?何不讓陛下吞下北雍來的更好?!”
這才是讓應龍最不明白的,現在宋珩吩咐他所做的事情,隻會讓北雍越發的混亂,既然是她是要讓北雍混亂,那當初也便是不該幫著北雍才對。
“我為何要那麼做?”宋珩很是奇怪地看了應龍一眼,理所當然地道,“我要怎麼做便是我的事情,若是他真心是想要北雍的,當初不管我提出怎麼樣的計策,他隻要一路殺了過來,自然是如同囊中取物一般。他想,便是自己動手來取,他既然自己不取,那麼又何須我送到他的手上去的?”
宋珩頓了一頓之後又補上了一句道:“這天下之事,隻有他想與不想,而並沒有他能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