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保身
寧王並不知道永寧同宋珩之間已經鬧翻許久了,他很少關心永寧的事情,知道宋珩同永寧交好也是偶然之間的事情,如果現在不是永寧不知道在哪裏,要是能夠逮得住永寧,現在的寧王哪裏是會同宋珩說這些個話,早就已經是讓永寧去勸阻百裏流觴同百裏紹宇二人了,即便是將自己這個女兒吊上城樓門以求退兵這種事情,寧王覺得自己也是完全能夠做的出來的。
宋珩聽到寧王那麼說,她臉上的神情未變,但是心中對於寧王卻是有著一些厭惡之色,如果寧王是真心是對自己的女兒好的,又怎麼可能會在這裏埋頭在權術之上,最可笑的居然是他竟然還敢在自己的麵前裝作一副慈父的模樣。
宋珩自然是不會去揭穿寧王心中那一點半點的小心思,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麵色之中也是有著一些個惋惜之色,像是想起了永寧似的,沉默不做聲。
見宋珩不答話,寧王心中是越發的有些焦急了起來,但是又不敢貿貿然地開了口,隻好是一邊揣測宋珩如今是怎麼樣的一個意思,這等了良久之後還是不見宋珩在那邊開口說話,寧王終於是按捺不住了,這宋珩不開口,這事情總是存在的,還是要想著法子去解決的。
“如今……”寧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看向宋珩,麵色凝重,“如今又是這般多事之秋,眼下這天災人禍不斷,本王也實在是不知道是如何是好!”
宋珩實在是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之中悶笑了一聲,看起來現在寧王是已經將一個勤政愛民的帝王形象強加諸在了自己的身上,卻忘記了自己現在還不是帝王,不過就是同自己那些個侄兒爭搶皇位,隻是在金陵城之中的這些個侄兒們委實不濟,這才讓他這個叔叔得了便宜,眼下麵對強勁的侄兒,倒是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耐了,但是卻還是眷戀著至高無上的皇權,死死的不肯讓步。
“的確,之前的雪災和戰爭實在是勞民傷本,百姓實在是叫苦不迭,從墨他之前也是這般對我說著,或許藏劍山莊也是應當為百姓做點事情才是。”宋珩幽幽地道,她看著寧王,“隻是之前這三軍五十萬兩銀餉,之前賑災的時候又是三十萬兩災銀,即便是藏劍山莊,委實也是會有彈盡糧竭的時候,寧王您道是吧?”
這是在同他哭窮來了?!寧王嘴角微微一抽,這旁人同他哭窮也變算了,這宋珩,這藏劍山莊的人來同他哭窮,他可是荒天下之大謬了,藏劍山莊可能會是沒錢?打從北雍建國以來,藏劍山莊便是最有錢的存在,當初若不是沈家的資助,百裏家哪裏是能夠取得如今。這北雍建立到現在已經是兩百多年的時間了,藏劍山莊經曆過幾代的當家人,又是積累下了多少的財富,居然還敢在他的麵前說這種話來,這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麼。寧王哪裏是不知道,宋珩剛剛這麼說根本就是想要決斷他的念想,斷了他想要將藏劍山莊作為錢罐子的念想。
宋珩就像是不知道寧王心中所想似的,她的聲音依舊是幽幽的,“眼下這情況,下官也是有些思慮,不知道王爺是想如何解決如今的困局的?能否說予宋珩聽聽,也好讓我心中有個準備。”
寧王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原本是想來探探宋珩的口風的,但是現在這口風是半點都沒有探到,卻是被宋珩明著暗著暗示了藏劍山莊對於他是無能為力了,而是打算在一旁看著好戲而已,這最後上位的人是誰,對於宋珩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仿佛不管是誰最後成為了帝王,他們藏劍山莊也好,旁的也好也隻會效忠帝王而已。
寧王看著宋珩,很多的人說宋珩這人是有些驚世駭俗的,但是寧王卻是覺得宋珩這個人卻是最聰慧的,也是最會明哲保身的一個人,她永遠不會道明自己是會效忠於何人,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可以算是在任何一個人的陣營之中也可以算是在任何一個陣營之外,隻要她想。
這樣的一個人心中必然是沒有什麼忠誠之道的念頭的,誰也別想讓她有著忠誠之道。這就是宋珩,一個看著無害卻是最有害的女人,一個看著像是在事局之中卻又完全跳脫在事局之外的一個女子。
寧王最恨的便是這一點,他要的就是最絕對的忠誠,而不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人,隻是眼下這宋珩還動不得,藏劍山莊他還是需要的。寧王想了想之後道,“本王也一直都在頭疼著的,原本本王是在想著讓宋將軍帶兵前往勸說勸說,這畢竟都是北雍的子民,兵刃相見也不是什麼好事,損失也還是自己,又是何必到了這種田地。眼下宋將軍遇襲,眼下也不知道是要修養到幾時,這朝中能夠讓本王委以重任的人實在是不多。”
宋珩微微點了點頭,像是認同寧王的話,但是心底之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暗想著不是沒有人能夠讓寧王委以重任,而是能夠和百裏流觴抵抗的人實在是不多,三軍將士在百裏流觴的掌握下多久,難保不會有些人念著舊情,到時候反而是會成了對寧王不利的局麵,寧王自然是不凡相信他們的。而選擇她的哥哥宋錦,並非是因為覺得宋錦是有著經驗的,而是因為宋家的人都是在金陵城之中,所謂的人質便是這麼一回事,隻要有一點點的異動,寧王自然是會拿著他們先行開刀的,寧王要的就是宋錦心中有些顧慮,且有著牽掛,這樣才會在戰場上毫不留情。
“本王後來又想了想,或許明玥也是一個好的選擇?”寧王看著宋珩,端看著宋珩的神情,寧王會有這麼一個念頭也並非是他太孤誇張,而是之前宋珩讓百裏明玥上了戰場換來了三軍無恙和三國退兵的結果,所以從現在的角度來說,寧王也覺得或許讓小九兒上戰場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想來百裏流觴是不會傷了自己的兄弟的,若是真的傷了,連一個這麼小的孩童也是能夠傷害的人,隻怕也不會得了部下的追隨的。
宋珩看了一眼寧王,多少能夠猜出寧王現在這個舉動同自己當初的舉動也可算是有著異曲同工的念頭,想著借著百裏明玥五歲的稚齡而將他推到前線上,這種主意打過一次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著再來一次。
寧王見宋珩終於看他,這眼神之中有些不大認同,寧王有些期待地道:“宋大學士是否是有些不認同?”
“的確是有些。”宋珩淡淡地道,“之前之所以會讓九殿下上了戰場,隻是因著三國之間未必是會完全的同氣連枝,且隻要是一方萌生了退怯之意,其餘兩國未必會選擇動手,九殿下年幼,在鳳血歌他們三人麵前根本就是一個完全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而已,在戰場上自古一來便是有著不殺婦孺的慣例,自然地也便是不會對九殿下如何的,所以我才安然讓九殿下上了戰場,但是如今卻是同之前完全的不同,本是不該讓九殿下再上戰場的。”
寧王急道:“如何不同,為何前次使得,眼下卻是又使不得?”寧王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是有些不同的,這前一次就是能夠成功的,為什麼現在就完全不同了呢,難道說百裏縉雲還敢殺了自己那最是年幼的弟弟不成,他諒他也是不敢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自然是有不同的,”宋珩目光放得奇跡的遠,她的聲音的淡淡的,“王爺覺得睿王殿下如今突然回來是所為何事?”
寧王沉默不言,之前百裏縉雲把持朝政的時候曾經下令讓百裏流觴從賑災的前線回來,且還是下了聖旨的,這聖旨先是不論真假,這接到聖旨的人自當要回來才是,但是那個時候,連著幾道聖旨下去,百裏流觴都是沒有回來的,到後來的時候便是完全的音信全無了,那個時候寧王也曾派人出去打探過百裏流觴的蹤跡,但是卻是半點消息也是沒有打探回來的,他甚至還想著流觴那小子會不會是在賑災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因為沒有查探到半點的訊息,這些個事情自然地也便是沒有人能夠回答得了他了。現在的時候,寧王是恨不得自己這個侄兒是真的在外頭出了哪些個意外,再也回不來才好,也便是不用他眼下這般的心焦了。
百裏流觴現在回來還是能夠有什麼事情的,除了爭搶皇位,寧王也實在是想不出到底他回來是做什麼的,不然最初的時候怎麼不會到金陵城來了,還不是趁著現在這王位未定的時候這才來了,想著能夠在現在這個時候占一席之地。
“為了皇位而來。”寧王的聲音之中有了幾分沉重,他看著宋珩,其實這個問題的回答對於宋珩來說也完全是不陌生才對,甚至於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早就已經是有了定奪的,現在回來除了爭奪皇位之外,也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是值得百裏流觴千裏迢迢地趕回來的了。
“本也是沒什麼錯的,”宋珩看著寧王,一點也沒有吃驚的神色,“畢竟陛下未仙遊之前,睿王殿下便是最是受寵也是最眾望所歸的一個人。若是如今陛下還在的話,或許是睿王殿下便是太子了。”
寧王微微有些惱怒,“你竟然是趕在本王的麵前說出這種話來的!”
寧王終於是維持不住自己那平靜的神色了,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和善的人,現在同宋珩虛與委蛇這麼久也已經是算是看得起宋珩這人了,卻是沒有想到這宋珩竟然還是敢在自己的麵前說出這種話來的,難道她還想要他將幾乎已經是唾手可得的王位讓於自己這個侄兒不成?這是斷然不能的。
宋珩就像是沒有看到寧王那惱怒的神色一般,她淡淡地道,“九殿下的確是還年幼,但是九殿下到底也是一個皇子,寧王不會不曉得九殿下也是有著皇位的繼承權力吧,既然先帝未曾立下遺詔,那麼九殿下同樣的也是有著這樣的權力的,王爺眼下將殿下送上前線,若是睿王殿下執意是要著皇位的,那骨肉親情也是可以不顧的,那麼寧王這般作為不過就是為睿王掃去了道路上的一個小小的障礙罷了,但是,王爺你可曾想過若是九殿下死在前線,對於您的名聲會是如何的?人人隻會道您為了一己之私,連自己這個人年幼的侄兒也是不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