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搖了搖頭,看向一旁已看過來的母親,對她輕輕的豎起手指示意她不用擔心也不要著急,自己握著電話靜靜的道:“我給你回電話,並不想和你討論誰對誰錯。你究竟錯了多少,上天看著,我沒資格指責你。二十八年,你把她關在那樣的地方,你問問你自己,你的心過得去嗎?二十八年來,你把我的母親藏了起來,讓我找不著甚至不讓我知道,今天我帶走的,不過是本該屬於我自己的母親。而你……是她的誰?”

薄光沉默,可是薄荷卻能聽到他那沉沉如火的呼吸。

薄荷搖了搖頭:“我說過,我與你斷絕父女關係,並不是一時氣話。請你以後也別再以‘父親’自居。還有,打電話給你,就是想讓你別再白費功夫了,在雲海市你也許還有辦法,可是隻要出國,你以為他還有機會找到她嗎?我就是把她帶走了,以後……你別想再見她一麵。”

說完薄荷即冷冷的掛了電話,迅速的關機,然後取出電話卡,再壓下窗戶,將電話扔在了地上。

後麵的車子迅速的壓了上去,薄荷撤回自己的視線,關上窗戶,輕輕的鬆了口氣。

白合看著薄荷:“你的身體裏流著薄家的血,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呢?”

“媽媽,可是在我的心,他不是我父親。我就此沒有父親……”其實從小到大,有和沒有,有區別嗎?

白合搖了搖頭:“但是媽媽不想讓你因為我,而失去本該屬於你的。”

“不,”薄荷搖頭,看著白合眼神堅定,“他本就不屬於我。不屬於我們……”

白合眼神迷離,久久一聲歎息,不再言語。

薄荷並未告訴舅舅他們她要在初一回去,更沒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找到了媽媽白合,這個驚喜就當做禮物送給他們吧,希望大家都能過一個這輩子最快樂的新年。

五輛車子在白家大宅外緩然停下,一行行黑衣人下車整齊的站在門口候著,薄荷扶著白合下車,拉著一羽下車,湛一凡則和李泊亞不知說著什麼。

薄荷扶著白合,白合拉著一羽站在白家大門的門口,湛一凡和李泊亞說完話也跟著腳步過來,李泊亞則安排那些保鏢們任務。

白合眼神波動的抬頭望向白家大門抬頭的門匾:“二十八年前,我離開家的時候,滿懷傷心和絕望。二十八年後我回來了……可是已經物是人為,這輩子我都沒機會跪在爸爸的麵前求他的原諒,再也不能趴在媽媽的膝蓋上讓她給我唱著小曲,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

薄荷挽著白合,輕聲的安慰:“媽媽,人生還長。”

“走吧。”湛一凡在身後輕聲的提醒,白合邁開步子,踏進白家大門。

剛剛走進去,就看見高叔路過,白合當年離開的時候高叔已經在這個家工作,看見高叔的身影便是一怔。而高叔最開始並沒認出白合來,而是看見薄荷和湛一凡,臉上盡是欣喜:“小姐和姑爺回來啦?這,我立即去告訴老爺他們!”

薄荷低頭看向自己挽著的媽媽,白合果然是一臉的欣喜,高叔拔腳就走時,她就顫抖的低喚了一聲:“高哥哥,你身體還好嗎?”可是都老了,當年他也是個年輕的男人,如今也變成了中年了,還特別的顯老。

高叔一怔,扭頭這才打量白合,看看薄荷再看看白合,臉上終於浮現出吃驚的表情。

“小……小姐?”高叔不可置信的長著眼睛看著白合打量,不過也終於確定了她的身份。

“我哪裏還是小姐?我女兒才是。該叫我老小姐了。”白合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歎息道。

“不,不,你是小姐啊!小姐你可回來了,這些年你去哪裏了!?”高叔激動的快語無倫次了,轉身就向裏麵奔去,一邊跑一邊大喊:“老爺,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老舅正和妻子坐在客廳裏說話聊天,醇兒和雨辰一早就出去完了,陪著他們的隻有兒子和兒媳。忽而聞得高叔的大呼,老舅也隻是搖頭:“這老高啊,都五十多歲的人還沒個沉穩的樣子,浮浮噪噪的不成樣子喲!”

還是薄荷的表哥白逸長警覺的道:“爸,老高好像在叫著什麼。”

逐漸聽得清了,老舅激動的從椅子裏站起來:“哎喲,是薄荷那丫頭回來了吧?”

正說著老高就已經跑了進來,老高也是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不過身體不是很健壯,跑了幾步就開始喘氣,說話也就結結巴巴的不清楚了。手指著外麵卻道:“老爺,先生,那個……那個小姐回來……回來啦……”

“是薄荷那丫頭吧?怎麼回來也不說聲呢?昨天晚上讓醇兒打她電話竟然關機,現在怎麼就突然回來了?這個驚喜好啊。走走,我得看看去!”老舅精神抖擻,邁著腳步便要朝外走去。

“不是!”老高急了,他要說的不是這個啊。

“不是?薄荷那丫頭沒回來?”

“不是,不是!她們回來了,可是我說的小姐是……”

“老高,你要說什麼慢慢說,看你那著急的樣子,話也沒說清楚,初一大中午,就要出洋相啊!”舅媽看不下去了,對著老高沒好氣的道。

老高擺手又搖頭,最後歎了口氣又跺腳才指著外麵道:“是薄荷小姐沒錯,是姑爺沒錯,可是跟著回來的還有小姐啊,是白合小姐啊!他們把她帶回來了!可回來啦!”

老舅突然一個搖晃,腳下一軟。還是白逸長突步上前一把扶住自己的父親,一臉擔憂:“爸,你沒事吧?老高你可說清楚,真的是我姑姑!?”

“是的,是的,沒錯啊。雖然老了,可是她看見我也激動,還先認出了我呢,但千真萬確啊!”

“是白合啊,真的是白合啊?”舅媽也激動了起來。

舅舅撐著自己兒子的手臂站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無比的凝重著,邁著腳步再也沒有猶豫的就朝院子裏走了出去。

薄荷挽著白合已經走過假山和笑道,在拐個彎,走過的石屏就能道前院和前廳。隻是剛剛一個拐彎,薄荷就瞧見老舅快步的走了過來。

“老舅!”薄荷低低的喚了一聲,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哥……哥……哥哥!”白合放開薄荷的手臂,放開一羽的手,大步的朝著自己的親哥哥走去。

“小合啊……小合,哥哥找了你好久,哥哥找了你好久……”老舅也放開腳步而來,展開手臂與失散二十八年的妹妹便緊緊的抱在一起。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想起從前,如今家裏卻已經隻有哥哥,爸爸媽媽已經去世,這個家卻隻有已經變得年邁的哥哥,白合怎麼能不傷心?

“你這些年去了哪裏啊,你知不知道我們好找?爸爸去世的時候,還念叨著你,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找回你啊……他擔心你吃苦啊,他那麼的疼你,你怎麼舍得消失?從前罵你幾句,氣你幾天,你都知道回來,這一次怎麼就能狠心的走了二十八年啊!”

薄荷輕輕的拉著一羽的胳膊站在一旁,一羽也愣愣的看著這一切,似乎不明白這些大人們都在做什麼,不過看著媽媽流眼淚,卻還是非常的著急的蹙著雙眉。

而薄荷看著這一幕兄妹相認的場景是又欣慰又歎息,就連湛一凡上前來攬著她的肩也沒有躲開,除了湛一凡得寸進尺的吻她的頭,她才輕輕的側開。她的頭發都快餿了,他也能親的下去?湛一凡則以為薄荷還是在拒絕著自己,眼眸裏閃過一抹苦澀,轉頭也隻靜靜的看著嶽母與舅舅相認的場景。

舅媽他們也在後麵摸著眼淚,老舅哭訴著,終於找回妹妹的激動讓他幾次腿軟都險些站不穩。

還是白合貼心,親自扶著她的哥哥返回前廳,一路走一路擔心的道:“哥哥,你還是要注意身體,你已經不是四十多歲的壯年了,千萬不要大喜大悲,都是我不好,走走,我們要說也坐著說去。”

老舅拭著淚則連連道:“身體不中用了,不再是從前那個能為妹妹你撐起一片天空的哥哥了,哎。”

白合搖頭,不知是否認自己哥哥的這番話,還是歎息時光流年的可悲可歎和捉弄。

“快,打電話讓醇兒和雨辰那倆小的滾回來。”老舅坐下就指揮自己的兒媳道。

“好,好。”表嫂也頗為高興,轉身就親自去打電話了。

“你啊,去讓廚房趕緊多準備十幾個菜,今天我們團員啊,我們大過年的,家人都回來了!”老舅又指著自己的妻子道。

“好好,我知道。你別激動啊,我知道做這些事,你記住你的身體,別給我起來什麼高血壓。”

“嫂子……”白合這才看向自己的嫂子,和她溫和淺笑,這個嫂子從前就和自己關係不錯,是個好心的女人,也很溫柔,看她還這麼年輕白合也很是開心。

舅媽連連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我們能過個好年,你哥哥二十幾年都沒這麼開心過了,都沒過個如此好的年了。你們坐著啊,我去廚房看看,我馬上就去讓他們加菜!”

“舅媽適量。我額頭有傷,清淡。”薄荷看舅媽激動的似乎過了頭,立即提醒道。

“哎呀,孩子你的額頭怎麼了?哎喲,好像傷口有些大。你這是怎麼了啊?”舅媽這才看到薄荷的額頭,立即關心的問。舅媽這一問,舅舅也才看到,就連表哥也才看到,都關心的過來問:“你這是怎麼了啊?”

“對啊,這大過年的,怎麼就帶著傷呢?”

薄荷突然有些後悔提醒舅媽自己有傷的事了,可是卻又不能和他們說自己是因為出車禍,這又徒添一些擔心給他們。

“是我的錯,”湛一凡突然道,走到薄荷身後輕輕的攬著她的背看著她一臉歉意的道,“和我鬧別扭的時候,磕著了。”

薄荷扭頭看向湛一凡,他瘋了?不知道他這樣說,舅舅他們就會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他嗎?他就那麼想被千夫所指?還是想表演苦肉計給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