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年,阿離的精神才漸漸的養回來一些,這期間,我和阿離幾次想要套走路,但是對方的人看的太緊,始終不得幾回。阿離的身體卻就此越加的不好了起來,常常感冒發燒,而且瞬間滄桑了許多。而那個人也不再常常出現,即使出現的時候也是隔得很遠隻遙遙的看阿離一眼,唯一安慰阿離的,可能就是他隔三差四給阿離拿去關於你的照片了,你不知道吧?和我分享你的照片,是她最開心的事。她知道她出不去,可是為了對你的那份兒牽掛,她願意呆在那裏,就算是有時候三四個月才看到你的照片。你得獎的,你升學的畢業的,你上大學的,當學生會的,隻是照片越來越少,因為她說你去了荷蘭上學,說是那個人說的,你一直在那裏讀書工作。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騙阿離的,你在雲海市成為了檢察官,可惜我一直不愛看報紙新聞,所以一直都沒發現你就是她的女兒。”
“但我知道他將另一個老板拉下了馬,並迅速的成為那裏真正最大的老板。直到五年前,我的禽獸丈夫終於不再向那繳錢,我被放了出來。例行的,離開那裏的人,都要接受一次催眠,忘記那裏的景致那裏的人,可我不想忘記阿離,在我的希冀裏,希望能記得阿離,記得這個秘密通道,終有一日……我希望我能幫助阿離脫離這一切。阿離在我的苦苦哀求下給那醫生通融,用了價值幾十萬的首飾換來掩人耳目的催眠,我被送出了那裏,就此……與阿離已經五年沒見過了。不知道她好不好?除了兩年前的那個電話,也不知道她的身體還好嗎?今年也五十三歲了,有沒有看起來年輕一些?有人陪她說話聊天嗎?那個人……還會欺負她嗎?阿離……我來了。帶著你的女兒來找你。”
薄荷俯在湛一凡的肩頭,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眼淚迷蒙了眼睛,喉嚨含著哽塞,流不下,咽不下。
薄荷從來都不覺得自己了解薄光,在這一刻她終於承認,那個男人遠比她從小認識的還要複雜,還要冷漠還要無情,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商人,可以為了事業出賣心愛的女人,卻也可以為了他的一己私欲將心愛的女人囚禁在一個地方二十八年,並不停的傷害她,他卻還能瞞天過海的和外麵的夫人過著讓人稱羨的模範夫妻生活。而媽媽一直以來唯一的慰藉竟然是自己的照片!還是充滿了謊言的照片,她也終於明白她在中藥植物園會問偶遇的洛傾城關於荷蘭的問題,因為那根本就是在想念著她,她唯一的女兒!
他怎麼能如此殘忍?原來,真正會演戲的人不是自己,不是薄煙,不是蔡青奕,而是他……薄光!
“到了!”魏阿姨輕聲道,“這裏上去是廚房後的一個院子,裏麵堆滿了雜物。我先上去看看。”魏阿姨似乎有些緊張,回頭看了薄荷他們一眼便張開手腳去爬樓梯。
薄荷擦掉臉上的眼淚,輕輕的拍了拍湛一凡的肩:“放我下來吧。我自己上去。”
“可以嗎?”湛一凡輕聲的道。
薄荷點了點頭:“嗯。”
湛一凡這才輕緩的將薄荷放下,因為一路走來腳下都有水,所以湛一凡的褲腿和鞋都打濕了。薄荷很想問問他冷不冷,話都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爬上去的魏阿姨又退了下來,歎了口氣道:“好像封死了,看來那姓薄的果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至少他找到了這個出口。”
“那怎麼辦?這個地方,我走了這麼久,是在療養院的上行嗎?”
魏阿姨點了點頭:“應該是的,不過療養院的上行是山,這地方是穿過山的,除非走療養院裏的特別通道,走療養院外麵,就是一座山,我曾經去過。”
薄荷不想在這裏就被堵住打了退堂鼓,湛一凡扭頭四望,看到前方還有一個窄小的通道,便問魏阿姨:“那裏通向哪裏?”
“廁所……”魏阿姨摸了摸頭:“雖然埋著水管子,但根據這味道可以判出,因為年久失修,所以必定有泄漏。你們確定一定要上去嗎?想好了,首先莊園裏有很多工作人員,廚師、醫生、保安,還有被關在那裏幾十年的人,然後便是保鏢……你你們確定嗎?”
薄荷看向湛一凡,湛一凡輕輕的向她點了點頭,大手輕輕的握住她的小手,薄荷在這一刻需要他的力量,便任由他握著,自己轉身看向魏阿姨也堅定的點了點頭:“嗯,不管前方是什麼,我們一定要上去。”
“那,走吧。”魏阿姨歎了口氣,“這個口子我雖然沒有去過,但是我知道,一定會通向那裏。”說完便率先爬了進去,然後一路向前。
薄荷深吸了一口氣,也彎腰也準備爬進去,湛一凡突然伸手拉住她:“等一下。”然後伸手將她腦後衣服自帶的帽子扣上她的頭,輕輕的握了握她的胳膊鎮重其事的道:“小心腦袋。”
薄荷在這麼暗的地方看著湛一凡,久久才“嗯……”了一聲,然後轉身跟著魏阿姨爬了進去。
的確是髒,的確是臭,有好幾處地方都有了小洞,肮髒的液汁都流了出來,兩旁全是長年累積肮髒物,蒼蠅和蛆也很多,薄荷強忍著惡心繼續前行。偶爾她回頭看一眼湛一凡,他的眉宇間雖然也緊緊的隴著甚至寫著不耐煩,可是絕對沒有悔意……他那麼一個人,從未幹過這些事吧?自己要堅持下來都很難,他憑著什麼一直走到現在?
“到了。”魏阿姨突然喊了一聲。薄荷回頭來,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濕潤,將自己的臉和情緒都收拾的幹幹淨淨,然後又用力的向魏阿姨爬去。
這一次,沒有爬梯,湛一凡便先將魏阿姨抱了起來頂在肩上,魏阿姨掀開蓋子爬了上去,薄荷隨後,魏阿姨拉湛一凡抱,也很容易便上來了。可是湛一凡沒有人抱他,即使他很高,也很困難。
魏阿姨看到一個拖把,立即跑過去拿了過來,薄荷寒蟬,不知道湛一凡會是什麼表情?讓她意外的是,湛一凡即便已經很不耐煩了,可是爬過下水道的他顯然已經不怕這麼點兒髒,竟然就抱著拖把,然後薄荷和魏阿姨兩個人用了吃奶的勁兒才費力的將他連拉帶拖的拽了上來。
“沒事吧?”薄荷丟下拖把便蹲過去關心。
湛一凡看了看自己髒的無法直視的雙手,忍著去摸摸薄荷的欲望縮了回來,歎息:“還好。走吧,既然不能貿然出去,我有個計劃。”
“什麼計劃?”魏阿姨顯然是完全無計劃無目的的。
湛一凡先將蓋子蓋了回去,現在他們在廁所外麵的不到一米的山崖與牆壁之間。
湛一凡看了薄荷一眼,拉著她的胳膊向左邊看起來應該是出口的方向悄然走去,魏阿姨也立即跟上。
“魏阿姨你對這裏的地勢很熟,對不對?”
“那當然,我並沒有真的催眠。”就算是再過三十年,魏阿姨也記得這裏的一草一木啊。
湛一凡便回頭看著魏阿姨道:“這附近,哪裏有清潔工或者別的工作人員會經過?哪裏,又有保鏢經常佇立?當然,人越少,我們越好下手。”
魏阿姨立即點頭:“往前走大約五十米,有個胖子廚師,她經常在那裏偷懶。現在已經是晚飯點了,估計再過十分鍾她就會去廚房然後傳菜。再往前走大約一百五十米,有個清潔工每天會在那裏偷看醫生辦公室裏的男人。然後向右拐,剛好有黑衣人在那裏交班,往左拐的話,話,是醫生辦公樓。”
“我知道。”湛一凡從衣服裏拿出手機,啪啪啪的不知道給誰發短信,然後收了起來拉著薄荷的手腕貓著腰就走了出去:“走吧,我們開始行動。”
薄荷大約猜到湛一凡要做什麼,這行動太冒險,但事情已經到了這時候這地步,她也沒有選擇了。
薄荷拉著魏阿姨,三個人很快就到了五十米處,果然有個胖廚師還躺在躺椅上打盹兒。湛一凡撿起一旁的棍子,悄步走了過去,對著那廚師的頭悶聲一棍。
臉上還出了一些血,薄荷伸手探了探,魏阿姨立即道:“放心吧,他沒打到他要害,最多就是腦震蕩幾個小時。”
“把她衣服拔下來,魏阿姨你穿上。”
“好的。”魏阿姨立即山前動手,薄荷也開始幫忙。湛一凡則拿了對方的茶水洗幹淨了手。
魏阿姨套上衣服,立即指了指廚房的方向道:“按照我說的,你們快往前行,我去廚房,然後到保鏢那裏與你們集合,我們再一起去阿離的房間!”
薄荷點了點頭:“阿姨,你小心。”
“有口罩和帽子呢,”魏阿姨戴上口罩,對薄荷做了一個‘ok’的手勢,“你們也要小心,注意安全。”然後便轉身快步而去。
薄荷和湛一凡也不敢再慢下去,即便薄荷覺得頭有些暈有些重,也還是堅持著和湛一凡快速的趕往下一處。果然,一個清潔工阿姨正背對著他們,趴在一岩石後拿著望遠鏡在偷看對麵辦公樓,沒想到五年過去了,魏阿姨記憶深處的東西還沒變,看來這裏的人生活的真的是很無聊。
又是一個悶棍,薄荷看的心慌:“你打的真的沒問題?”她不想他在這個地方沾惹上人命。
湛一凡對於薄荷的懷疑隻眯了眯雙眼,冷眼的看著地上躺著的人淡淡的道:“打過曲棍球,還打過棒球。還有……踢過足球,你知道的,我想讓他死,活不了。”隻怕就算這裏真的死了人,外麵的人也不會知道,據魏阿姨所說,這個地方的人,他們的人命如草履一般並不值錢。
薄荷不再廢話,立即蹲下來開始費力脫那清潔工的衣服,湛一凡並不好看對方便將眼睛瞥到一邊去。薄荷脫掉身上的羽絨服,換上清潔工的藍色製服,然後湛一凡夾起那清潔工,轉身去先將之藏起來。等湛一凡再折回來,薄荷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甚至戴了清潔工的帽子擋住了額頭上的紗布。
“不會痛嗎?”湛一凡輕輕的摸了摸薄荷的額頭,薄荷微微的躲了躲,隻搖頭,其實是沒關係,不是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