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地說:“以後你……”
她搶道:“以後我會過得很好!愛對的人做對的事!你也會過得很好!有兒子有老婆,過你的安穩日子,不會再有人讓你煩神了!”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開口喚她:“周離……”
隻是輕輕一句,力摧萬鈞。
她努力地眨著眼睛,作坦誠狀:“章澤清,我也以為這樣會很難的,但真到了這一步我倒無所謂了,你看,我真的無所謂啊。謝謝你先開口,這樣對你我都好。”
他木然地點頭:“是啊。”
她聳了下肩,再次強調:“其實真的沒所謂啊,算一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高中那會兒,也就一年時間吧,之後就是多年不見,後來從西安再見到你到現在,也就一年嘛,哦,對了,昨天剛好滿一年,算來算去也就兩年多一點,才兩年,人一輩子要活幾十年呢,兩年多真的不算什麼……”
他撫了下她顫動的肩頭:“周離,不用說了……”
她突然抑製不住激動,吼了一聲:“真的沒什麼!”
他皺著眉:“真的沒什麼就好。”
她不甘地問:“那你呢?”
他抬眼望著她,身後是繁鬧的街來往的人,光怪陸離的霓虹閃爍。他的喉結顫動了幾下,卻什麼都說不出,搖搖頭:“我不想說什麼,我無話可說,周離,我隻想你好。”
她說:“我知道。”
然後他們都沉默,低頭站在對方麵前,良久,王府井街上的雨停了,音樂從未停歇,燈光熒屏上播的光鮮亮麗的廣告也從未停歇。他終於抬頭:“現在時間差不多了,雨停了,我該走了。”
她說:“恩。送我到這就夠了。”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心心念念了整個青春的章澤清,她從隻敢在他身後遙望到得以與他同床共枕,最後,他也就是送了她一路而已。
他看了看手表:“現在還能趕上一趟飛機,那我先回西安了……”
他邊說邊轉身,望了望夜空和這繁鬧的王府井,回頭問:“你一個人可以吧?”
她直直的站著,渾身早已沒了知覺,隻剩鼻尖在他問出這句話時頓然酸澀。她如同雕塑,說道:“章澤清,你知道的,我暗戀過你很久,所以,我早就習慣了,沒有你,我也能過得很好。”
他微微頜首:“這就好。”
他再次轉身走,艱難地邁開步伐,卻聽見她嘶啞地喊了一句:“章澤清!”
他回過頭,還好她沒有哭。
她說:“從此以後,我們就做陌生人吧。不用再見麵了,這樣的關係最適合我們。”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挽留她了,再不舍,也得接受,她是真的要撤離他的生命裏了。
他點點頭。
她隻是睜大了眼睛倔強地瞪著他,他最後說:“再見了,周離。”
她卻不肯再開口,直到看著他的背影遠走。她因為他曾執念於西安,最終他卻將她丟在了陌生又遙遠的北京。
她跑出他們躲雨的屋簷,在人流車流裏已經找不到他的背影,她轉向與他離去的相背的方向,一個人勢如山崩,哭得天塌地陷一般,在這最熱鬧的王府井,過往不同的人群,黑眼睛,藍眼睛,隻有她這一雙盛不住淚的眼睛。
他上了出租車,從後視鏡裏看著她的身影,背向了自己,走了幾步,便停住了,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全身的顫動,她最終還是哭了,他知道,可是車已經掉頭駛進了另一方的車流裏,就算回頭伸出窗外也再看不見那個痛哭的身影,隻能在後視鏡裏看著自己淚流滿麵。
好吧,隻此一夜,流進所有的血淚,自此以後心疼是多餘,再落淚就是矯情,今生不再哭。
城市將熱鬧放大,將人放小。
這世間,人山人海,不用迷路,也能走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