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來個如先巴國之大力士那般的人物,手揮巨斧,砍劈了那山,活生生剖開一條寬暢的金牛大道來!
那一直盯著亂石林中的眼睛,忽然眨了眨,因為聽到一陣歌聲,自亂石林中,揚然而起,歌詞古奧,並不似中土言語,然而那曲調古怪而優美,縱然不明其詞中之意,卻仍然百轉千徊,讓人感受到其中的惆悵與憂傷,仿佛那些珍珠般落下的眼淚,一顆一顆,都在這歌聲中查清了來處。
“這是什麼歌?”
眼睛微微閉上,仿佛還在回味那歌聲中複雜的意蘊和美麗的曲音,喃喃道:“雖然聽不懂,但是聽了真的也很想哭啊。”
亂石林中的董真,自然是感受不到還有另外之人的心緒,也隨這歌聲而動。她唱的是當初自己最喜歡的歌曲之一,是那首曾經風靡一時的韓文歌曲。雖然時間隔得久了,但唱出來時,仍是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當然也就難免不被別人所聽懂了:
“到底能否了解男人的心
何時愛我
把心交出
而你卻棄我而去
你曾說第一次這樣心動
去感受一個特別的人
這話讓我深信不疑
讓我幸福
你說的話還在我的耳邊
你的愛卻已不再
傻傻的我卻還追在你的左右
不要利用女人的善良本性,,
為了愛不惜一切
身為一個女人
被人愛是如此的難
雖然我在埋怨你但我心裏是那麼的想你
因為把愛視為全部我是女人
……”
唱到這裏,董真忽然一頓,輕聲道:“因為是女人,萬年公主、槿妍、阿苑,你們是不是也會如此想法呢?”
她慘然一笑,又是一行眼淚,緩緩自頰上流下來。那寒如星辰的眸子,此時也仿佛蒙上了一層盈盈的波光,茫然無依,越發顯得朦朧而柔潤。
而那聆聽的眼睛的主人,忽然一凜,從歌聲中回過神來,驀地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麵前的一塊岩石。
不好!
董真現在的模樣,怎麼都不象是尋常的心有所觸,倒象是……倒象是受到了外物的影響,以致於心情激蕩,將平時壓製得緊緊的情緒全部釋放了出來!
這倒也罷了,隻是這何止是釋放,恐怕還加重了情緒的惡化。尋常人若是在心情上有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便會對五髒六腑造成嚴重的損傷,何況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動搖了董真那樣強烈的情緒?
董真若是再脆弱一些,當場崩潰甚至是神智不清,都極有可能發生!
岩石的鋒利岩麵,幾乎要割破了手掌,但這眼睛的主人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掌上一用力,便待躍出身去,衝向那亂石林中。
但尚未躍出,腳下一怔,忽然僵住了,整個人再次伏在了岩石之後。
因為董真仿佛打了個寒噤,陡然抬起頭來,往四周仔細地看了看。
月光之下,但見她眼神清澈起來,先前那種朦朧的迷茫之感,仿佛消散了不少。
同時董真拔下發髻,在手腕上重重一剌!
岩石後的人幾乎同時身子一顫,董真的腕上流下一縷暗色的鮮血來,但是她的精神卻振奮了許多。
足見先前的心智雖一時受到了衝擊,但此時已經鎮定下來,雖然臉上淚痕猶在,卻恢複了七八成昔日的冷靜和淡然。
她果然是清醒了。
董真此時心中,卻是驚駭極甚。
她幼遇坎坷,一路走來,其心誌之堅,本來就勝過尋常女子。何況來到這個時空之後,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陰謀與殺戳中打滾,便是尋常情感得失,都難以撼動她的心境。
誰知方才竟如此多愁善感,甚至哭得象一個柔弱無助的孩子般,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初時隻以為是一時深夜寂冷,偶爾觸動了心懷。
但心底畢竟有一點靈性不滅,且那團沉於丹田的天一真氣,卻是在無意識又自覺地在體內遊走,一點一點衝破心底那層層堅冰,終於豁然碎裂,仿佛有暖流驀地湧入心中。
神智也陡然清明起來。
不,不是什麼所謂的心有所感,偶爾觸懷!
什麼時候有過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左慈,萬年公主墓!
難道這裏當真是寶藏所在?
左慈原是世家子,後來迷戀於方士之術,遊走江湖,精通諸般道藏,又博采群家之長,遂成天下聞名的方士。奇門遁甲,設陣拒人,亦是他頗為擅長的奇技之一。
左慈對萬年公主一往情深,萬年公主甚至將藏寶圖都交給了他,這裏的陣勢為左慈所設,也決非不可能之事。
何況從前在鄴城時,董真也曾聽曹丕提過,當初鄴城郊外的萬年公主墓前,陸焉也曾失陷於左慈布下的迷陣之中,短暫地迷失心智,明明是平坦一片的地形,他卻如行走於崎嶇山嶺之間,臉上神色也複雜難測,雖然未曾當真崩潰,卻也是在盡力壓製心中的驚懼之意。
據說左慈布下的陣勢之中,便有八門,奇門遁甲中所謂的門,即“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每陣之中,必有八門,一步走錯,便如墮深淵,再難回頭。迷陣看似尋常,但靜中蘊動,動變無窮。若人進入陣中,眼前便出現萬千幻象,漸漸心誌迷惑,不知不覺的,便聽從了陣勢的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