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芸台劉璋(2 / 3)

那文士終於也忍不住露出惱色,哈的一聲,問道:“你身有何技?不過是織錦罷了,我蜀中珍錦無數,織坊林立,亦不多此一家。至於那寶藏,”

他收起笑意,蔑然道:“靈帝若真有寶藏,如何遇黃巾之亂時,不曾掘起寶藏安撫萬民?你這一套虛詞,連我都騙不過,何況是使君?”

董真聽了此言,卻不象那文士所料想的那樣,又羞又急,反倒是不緊不慢地反問了一句:

“既然如此,使君何必宣我入府,又為何不在方才直接於碧波樓中將我打殺,反帶到了這清芬園?”

那文士再次語塞,欲要再辯駁幾句,董真卻向他微微一笑,抬起下頜,直直看向前方,一副“不再與無關人等交談”的模樣。

那文士一時氣急,跺了跺腳,拂袖而去。

就在不遠處的另幾株小些的楓木後,有一雙眼睛,已看了許久,此時悄然離去,緊走幾步,踏上台廊,露出嫋娜的身形來,卻是明姬。

她在一處室閣之外,低首躬禮,恭聲道:“方才黃公出言詰難,反被董真辯駁,隻得拂袖而去。董真此子,倒是與那些世家公子不同。”

“哦?”

室中有一中年男子聲音淡淡傳出:“依姬看來,有何不同?”

“多智多技,是為其一。昔日在葭萌時,不但精於織錦,且擅長匠技,據說葭萌錦園之中,所有織機,皆與尋常織機不同,竟有些似是魏地織造司中那些織機一般。然而董真初至葭萌,手下並無匠人,這些織機,據說乃是其親自設計改造。甚至是天雷霹靂之物,皆是出自董真之手。此人巧思,的確世所罕有。”

“唔?”

“勇毅果敢,是為其二。”

明姬繼續說道:“若是今日碧波樓中,董真為夫人其勢所壓,即使留在府中,效力於主公麾下,不過一走卒而已。”

“唔。”

“他卻不退不避,貌雖急燥,實則冷靜,依賤妾看來,的確是有大依恃之人。”

“大依恃啊……”

室中那中年男子沉吟了片刻,道:“那麼,就傳他入內罷。”

明姬微微一凜,遂躬身應道:“遵命。”

董真站在一間寬闊的屋子裏。

地上鋪著方形青金石,低看去,那石麵光亮如鏡,沿邊雕鑿有精細的花紋,卻是渾然一體,雅潔大方。四周高高地磊起大櫃,幾乎占據了整堵的牆壁,櫃中堆滿了帛書竹簡。當中一麵薄紗屏風,隔開了空間,想必屏風之後,便是這室中主人的坐臥讀書之處。

不聞人聲,連個侍女也不曾見著,室有特別空曠,有種幽冷之氣。

方才明姬引了她入內,神態自然,帶著與先前一模一樣的恰到好處的禮遇與恭順,似乎董真並沒有與那文士發生任何的不愉快。

但是董真相信,這分明處於劉府心髒部位,卻處處空曠靜寂的庭院之中,必然有著許多她未曾發現的眼睛,在暗中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但是她既然來了,就沒有退路。

她站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屏風之後卻寂然無聲。和其他的高門華屋不同,這室中冷清安靜,連香爐都不曾有過一尊。幽幽的氣息,是來自屋子自己久遠的記憶。

董真並不在意這樣的被冷落。

冷落是另一種方式的觀察。這些權貴,在馭人之道上,似乎各有各的怪癖。曹操的低賢下士,伏後的故作謙和,劉備的仁德敦厚,劉璋的……若即若離?

“董……真?”

仿佛是過去了很久,屏風後終於傳出了一個冷淡的中年男子聲音:

“洛陽董真,最近倒是好大的聲名。”

“聲名不過浮雲耳,何足掛齒?”

董真應道,且很快向著屏風後長揖一禮:“在下董真,拜見使君。”

“你既聲稱有靈帝寶藏,欲獻於我,不知是真有此事,還是嘩眾取寵?”

中年男子聲音並無波動,但話語卻並不平和:“你既效力於玄德,如何因一言不合,轉而投我?若非事涉先帝,連見你一麵,吾亦不屑為之。”

來了!

早在決定投往益州這一方時起,董真便知,必然會麵臨這樣的詰難。

畢竟,在這個強調忠君之能、故吏之義的時空,她卻因為一些摩擦轉投劉璋,非但劉璋對其會起疑心,並不信任之外,還有對她的鄙薄之意。

即使劉備的確待她有些過份,但至少沒有明晃晃地對她下毒手,也並沒有公開羞辱,至少在吳蘭這件事上,劉備也全然可以推到吳蘭自作主張為人狂驕上去,輿論的大導向仍是不會向著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