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真自己對於這一點也很無奈,自己的在幾個月內突飛猛進,已經輕盈得象一片樹葉,好歹也算是江湖二流的輕功高手,說明天一神功並不是浪得虛名。
但問題是為什麼隻進展了輕功?
當初孫婆子好歹是什麼都很優秀,包括彈氣運針傷人等,足見內力深厚,顯然與自己的情況是不同的。
每一次真氣流轉全身,看似暢通無阻,卻總是隻能在下肢運用自如,所以用於輕功就特別明顯。如果一定說還要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可能就是用腳踢人了吧?
董真想到這裏,不由得自嘲地笑一笑。
眾人伏在門樓、關牆的陰影裏,貓腰潛行,不時避開那些遊戈的哨崗。李不歸並非第一次做這種事,但還是覺得新奇。和陸焉縝密有序的風格不同,董真這位新主君似乎膽子更大,做事更不按常理。
比如她安排給自己這五人的任務,是等到天空下雨後行動,可是天空哪裏下雨?
李不歸忽然覺得脖頸處一涼,隨即又是幾點涼意傳來。
他驀地抬頭望去,但見滿天星辰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此時城門之上,卻有許多士卒大叫起來:“有敵情!有敵情!”
關城門樓上火把林立,無數士卒湧過來,手挽強弓,對準了黑夜之中。滿天星辰消失,火把的光芒照得也不遠,但依稀可以聽到奔湧的蹄聲和腳步聲。
“來騎約十餘騎,五百步卒!”
一個負責望陣聽音的斥侯大聲稟報。
他的耳朵是千軍萬馬中練出來的,即使禰雲會加快了馬蹄奔跑的速度,但還是瞞不過他。隻是到底是樹枝拖動的聲音還是步卒跑動的聲音,就很難憑人耳聽辨了,還要配合對方騰起的煙塵大小,尤其是此時豆大的雨點正在落下來。他努力地睜大眼睛,忍住雨點擊打的微痛,在火把的光芒下,看見前方騰起半空煙霧。
不止他如此,其他斥侯也同樣回稟,數目大同小異。
第一排箭枝毫不猶豫地射出去,比雨點還要密集。
占據這樣有利的形勢,即算是僅憑射箭也能堅守一段時間。
“五百步卒?”一個軍侯正命人向鎮守的裨將去稟報:“或許還會有更多,依屬下看,明知我們白水關有兩千駐兵,隻有五百步卒絕對無效,後麵定然還有伏兵,這應該隻是先鋒。”
“吹號,集合兵卒!”
號角響起,是在集合其他兵卒,匆匆從各部帳營中趕來的人影多起來,將卒們都有經驗,新兵不多,有條不紊地備械、派員、分布有利地形,也不會忘了加派人手看緊糧倉等重要地點。
李不歸靈巧地越過幾個障礙,伏身於一處屋梁下,親眼看見有幾個人從藏身處撲出來,很快放倒了幾個匆匆奔去的士兵,又將屍首拖入一旁的樹叢塞好,然後迅速換上了對方的軍服。
是楊虎頭那幾個人。
那麼還有誰守在董真身邊呢?李不歸不會忘了自己的任務是近身保護主君。但先前楊阿若分配任務時,留在董真身邊的是他。
李不歸知道他的身份,有這位遊俠首領在身邊,應對各種近身搏擊與暗殺的經驗比自己更豐富。要是一直都有楊阿若在,恐怕天師就不會派自己等十六人效力於董真了。隻是不知道楊阿若什麼時候會離開。
李不歸看著楊虎頭等人狸貓似地撲往後麵,那是方才從士卒口中逼問出的糧倉方向。
但是他仍然不認為楊虎頭等人可以接近糧倉,從屋梁上看過去,糧倉的方向火把熊熊,照得亮如白晝。沒有令牌,連隻蚊子都飛不過。
董真伏在另一處樹叢的暗影裏,她向李不歸打了個手勢。
此時士卒們都已奔到集合點,除了幾處重要地方戒備森嚴,其他地方倒空了下來,沒多少士卒巡視。
李不歸輕易地就到達了董真身邊,她示間身邊的三個護衛遞給他幾顆圓溜溜鐵球似的東西。
李不歸一怔,隨即認出這正是董真用來震懾黃唯青等人的“霹靂天雷彈”。難道董真想在這裏也憑借此物強攻?“天雷”雖然厲害,但自己這一方人數太少,況且這麼重的東西,董真又能帶多少在身邊?二千士卒前仆後繼,壓都能把自己這些人壓死。
“拉住引線,用力一扯,便能將它丟出去!”董真簡單地示範了下動作,但下一句便讓李不歸驚訝起來:
“不要砸人,要砸往兩邊的山體!”
“炸……炸山?”
與別的地方不同,白水關是一處實實在在的關隘。所謂隘者,便是兩山之間極為狹窄的通道。關牆門樓便是卡在這通道口上修建,兩邊山體足有數百丈高,且十分險峻,如董真他們借著攀岩潛入關牆還可以,想要直接攀上岩崖高處,卻有很多地方無法落腳、更無法歇息,簡直難於登天。
董真微微一笑,周圍的拉弦聲、弓箭破空聲、喝叱聲、士卒奔跑的腳步聲中,隱然有金戈殺氣,她卻一如既往的輕鬆,隻是眼神比平時更亮一些:
“說到炸山其實也不算,這霹靂天雷彈的威力還達不到。不過炸落一些碎石、發出巨大的響聲卻是可以的!你說,象不象走山?”
李不歸忽然領會到了董真的意思,隻是他實在想不到這位主君竟有這種主意!他是蜀人,比起董真更了解走山的意思。
巴蜀一帶的大山,往往在大雨過後,清早起來就發現挪動了方向。傳說中那是蛟龍馱起山丘在作怪,其實用現代語的意思就是滑坡。原來的山體往著地基較弱的一麵傾坍,在那裏堆起新的山丘。
白水關附近,多多少少也有些走山的痕跡,不過這裏既為雄關,山岩險峻,相對而言還是相當穩固的。所以那些走山隻是小範圍的輕微滑坡。但今晚雨下得這樣大,這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李不歸的眼神亮起來,再看向董真就不同了!
難道就在董真拍案而起的時候,她早就暗中策劃了這一切,甚至連驚破敵營的理由都想好了?
她,果然不是一個尋常的世家子弟、織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