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出色,越是不依附於人,他就越是高興。
她隻能依附於他。
就象他這匹愛馬一樣,這是來自草原的天馬與野馬雜交的後代,性情桀驁不馴,但馴服過就隻屬於他,從前也未能屬於過任何人。
雖然他想擁有她,遇到很多麻煩,但他頂住了麻煩,至今仍將正室大妻虛位以待。當然也這是因為要吸引更多有力量的貴族抱著希望,來與他聯合。
“是,”護衛十分坦率:“銅雀之亂中您也一樣保護了她與她的那些織奴,鄴宮中因為您她才沒有死於大火,還有前往蜀地時的路上和現在……”
他的話語聽起來越來越有一種奇怪的意味,為首者在黑暗中皺起眉頭:“說人話!”
“是!是!”護衛笑著應答。跟了他太多年,了解自己主子的不耐煩下,隱藏著怎樣的好奇和詢問。
這一次,他決定直言不諱,當然,因為地位的關係他對陸焉還是要保持尊重,從來未曾直呼其名:
“您一直認為在幫她,您也的確在保護她。可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被保護,因為您是在運用與生俱來的權力,居高臨下地將她放置於自己羽翼。陸天師不同,這位天師在銅雀之亂中也曾馳援來救她,卻贏得了她的親近與信賴。即使她對陸天師的感情並不見得有對您的深,但是她感覺到了被尊重的輕鬆。陸天師是將她作為一個朋友在尊重,而您不是,將軍心中早就將她歸入了了……歸入了任夫人之列……”
“胡說!”
為首者厲聲喝道,鞭子在空中發出一聲短暫地怒響,後麵跟著奔馳的騎士們不禁一縮,手上卻本能地沒有收緊馬韁,隻看見那名護衛的馬匹小碎步地跑開一些,沒有象剛才隔得主君那麼近。
鞭梢拂過了他的背脊,卻並沒有多大力道。護衛暗暗一笑,主君還是那個脾氣,對自己人向來寬容。可是為什麼就不懂得要如何對待心愛之人呢?
“您就是打死我我也要直說……再說是您讓我說的……”他振振有辭道:“將軍,你細想一想,難道不是麼?”
不管他的地位發生了多大變化,他總是保持“將軍”的稱呼不變。正因為他曾在將軍的麾下經過戰場血與火的洗禮,所以他們的關係更為親近,而他說話也理為直接而真實,當然前提是將軍想要聽。
“荒謬!”為首者向他怒目而視,雙眼如漆黑的星辰,深湛而明亮:“大妻豈能與側姬相比!”
“可是將軍後來又納了她的侍婢!”
他不禁一滯,後來之事,他有些愧疚,但對她的負氣和更加疏遠更是不解。
“或許在她的心中,最為珍貴之物,並不是將軍想要雙手奉上的大妻之位。更何況女人……女人有時候想法,連我這樣縱橫情場之人也一籌莫展啊!”
護衛大言不慚地吹捧了自己一句,又說道:“將軍比屬下更了解她,想一想,她真正想要的角色,真的隻是一個大妻麼?”
他頓了一頓,又道:“將軍再想一想,雖然她沒有一個雄厚的家族作後盾,但是這樣也可以不受姻親的製約。而她所擁有的那些才華,卻比一個雄厚的家族更具有價值。隻要她願意,投奔任何一個諸侯都能獲得這些,她不需要通過嫁人來實現這一切。她不同於尋常女子,那些榮華、名利得來不難。她既不依附家族,也不依附夫族,僅僅是一個大妻之位,無法打動她。”
為首者沉默下來,隻有馬蹄聲一如既往的疾而清脆。
“那麼,什麼才是她心中最為珍貴之物呢?”
為首者緩緩問道,先前的怒意已經變成了困惑。
“將軍,你在朝庭和軍中,一向懂得察事於微,洞獲先機。”
護衛巧妙地答道:“情場與戰場,並無不同。”
一行人沉默地往前疾馳而去。
護衛說得沒錯,縱然有過被忽略的少時,但是與一般人相比,他仍然有著與生俱來的權力,隻是這權力隨著歲月的推移和他的努力,在逐層疊加累積罷了。
因了這權力,可令世間最優秀的女子趨之若鶩。
可是她似乎和這世間的女子不一樣。別人喜歡的,她避之不迭。
不過也許正是如此,才引起了他對她的信賴。他的未來還有很多路要披荊斬棘而過,他必須保持自己有一個穩固而可靠的後方。她,是他多年來發現的最適合他的人。
他和她有共同的一點:對自己定下的目標百折不撓。
可是,她心中最珍貴的,究竟會是什麼呢?
即使是在夜晚,白水關的門樓上依然火把耀眼,亮如白晝,依稀可以見到來回巡走的守卒身影。楊阿若的腕底扣有幾枚石子,遠遠彈出,恰好掐住風向,撲撲數聲,有七八枝火把都熄滅了。而那些石子兒完成任務後,楊阿若加注在其上的力道卻未曾衰竭,頓時化為了粉末。
這樣即使是火把再重新亮起,也不會引起那些守卒的懷疑。
身為遊俠,高來低去是他們的本領,所以楊虎頭等人十分稔熟,趁著這些火把熄滅之時,牆頭露出的空隙,早悄沒聲地一躍而過。其中有人的輕功未必這樣好,白水關的城牆比尋常城牆還要高出一丈,不能一躍而過,不過旁邊的岩壁可以借力,宛若壁虎一般,嚓嚓嚓爬上岩麵,又機捷地越牆而入。
那城上的守卒渾然未覺,嘴裏還在向同伴咕噥:“今晚這風也太大了些,莫非稍後會有大雨?”
話音未落,又是偏北方向的五六根火把迎風熄滅。
就在這幾次火把熄滅的空隙中,董真等三十八人都成功地翻越了關牆。起初李不歸和另一位方士叫趙不為的,還有著要幫董真一把的意思,但見到董真輕盈地躍上岩壁,甚至都沒有采用那種難看但實用的壁虎爬,隻是足尖點了點,便躍入了關牆旁邊的缺口,不禁瞠目結舌。
李不歸這樣的修為,即使是通過人的氣色、精神、血脈的流動頻率都能判斷出對方的強弱。董真強在氣勢淩厲,真氣卻一般。所以李不歸但實在未曾想到,主君的輕功居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