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雖不懼此人勇力,但畢竟劉璋禮虧,自己作為使節,也難逃幹係,更是有些坐立不安。
劉備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主公難處,備亦知矣。備駐於此城,便是籌集糧草,想暫解主公之急。今日江上春宴,較之往年都要提前,便是為了借著這個名頭,召集各方名士才人,聚談此事。翼德一向直率,孟起不必在意。”
織成這才知道那勇士正是張飛。此時張飛的官職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級別,但在葭萌城中,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寧願舍了宴席上一個席位,當個護衛般的角色,立於劉備身後,足見其對劉備之情誼深厚。不過看他的相貌雖然沒有後世所傳說的那樣威猛,性情倒也差不多。
劉備此言一出,滿座之人皆是一怔。
葭萌是個小城,根本供應不起劉備的三十萬大軍。不過這所謂的三十萬,也並不是個實數。但十來萬精兵是有的,目前嚼用全是劉備自支,這些葭萌本地的縣令等官員是十分清楚的,也比較心虛。目前劉備並沒有露出要侵占益州的意思,而他的仁德之名早就天下共知,現在劉璋請他來,又不夠大方,連這些士卒都不肯供養,從輿論來看,還是頗有些理虧的。
隻是葭萌既是個小城,雖然地勢險要,但從商業來說交通並不發達,所以也算不上繁榮,哪裏比得上洛陽、襄陽這等大城?劉備縱然是盡出城中精英,隻怕也想不出供應這大軍長久的物資之道。
劉備此時,並沒有露出梟雄之氣,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被曹操打得四處潰逃,之所以為眾人所稱道的,不過是所謂的仁厚罷了。所以在座之人,大多是認為他在給馬超甚至是劉璋一個台階,並沒有當真。
一旁的織成聽在耳中,心中一跳,暗忖道:“莫非這是個機會?若這真是機會,恐怕我還舍不得就此跳江逃遁呢……”
她以姬人之名,又扮作婢女,不僅是為了陸焉,亦有自己的盤算。否則也不會將齊雲並阿茱阿蘿二婢,搶先一步遣離了洛陽。隻不過她向來行事謹慎,秘而不宣罷了。
而在座這許多人,甚至是天下人中,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對麵主座之上,那溫和寬厚的男子,將會成就怎樣的霸業。
他那春風般的笑容下,必定隱藏著風刀霜劍般的能耐。他生活清苦,府中條件隻怕連這個葭萌城中的富戶還不如,今日卻忍痛花了這麼多錢來辦什麼江上春宴,甚至連她們這些姬伎他也破費不少,必有所圖。
所圖的對象既不會是眼前這個在益州牧府裏自身難保的馬超,更不會是那個吝嗇的劉璋。
馬超當然也並不相信,隻是苦笑著敷衍了幾句。也有湊趣的人來湊趣,但在織成聽來全是廢話,所以她有點猶疑,想來劉備方才所說的,估計也是廢話成份居多。
隻聽樓下有人長聲唱讚道:“洛陽董君到!”
織成幾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洛陽董君?哪個董君?據她所知,洛陽稍有點名氣的姓董的似乎隻有她……
姬伎席間,辛苑也差點要抬起頭來,想到馬超就在對麵,又咬牙死死撐住不動。
席間有人迸出同樣的疑問道:“董君?此何人也?”
卻也有人居然頗為博聞,洋洋道:“君難道沒有聽說麼?洛陽新開了一家織坊,其主人是隴西董氏子,開張不久,便出了新錦,名天水碧,哄動一時。如今聽說鄴城之中,當真寸帛寸金,堪與我蜀錦中上品同價了!”
說這話的人,織成依稀記得先前劉備介紹過,好象是個葭萌城中的大族家主。既是大族,就不可能不經商,否則隻靠這裏少得可憐的田產,是無法供應一族人奢華消費的,所以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