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崔妙慧驀地坐了起來。益州之地,能讓董真如此掛心的沒有第二個人:
“陸焉如何了?”
董真緩緩道:
“益州牧劉璋以別部司馬張修為先鋒,派軍攻打陽平!陸焉被圍,已有三日!”
崔妙慧眉頭蹙起來:“張修在漢中經營日久,又是劉璋的人,陸焉進入巴蜀,他一定會在路上層層設障,不會讓其順利成為天師道的師君……陸焉既在陽平被圍,那麼他一定是另辟蹊徑,才一舉占據了陽平……”
她眼睛一亮:“陽平關!陸焉是否已占據了陽平關?”她從床上跳了下來,顧不得自己赤腳,在地上急促地踱起步來,口中念念有辭:
“蜀地本來就極險,其中陽平關西控川蜀,北通秦隴,為蜀之咽喉、漢中門戶,地理位置十分險要。進利於攻,退可以守。如果我是陸焉,與其一路前往,與張修餘孽糾纏不休,還不如趁張修不備,直奔其老巢,搶先攻下陽平關,讓師君的名義坐得更實。到時挾天師之威,又占心髒之地,便是整個陽平治,都會成為囊中之物矣!”
董真不得不再次對崔妙慧另眼相看。這位世族女郎說起軍事時,眼睛閃閃發光,而且反應如此迅捷,隻是從自己的幾句話中便料到了陸焉的所作所為。
而這一切,正是楊阿若在帛紙上所密密麻麻書寫的內容。楊阿若說,陸焉到達巴蜀後,並沒有首先去聯絡天師道的教眾,反而率領那些跟隨他的部曲賓附一起,自成都北上,沿劍閣棧道出百牢關,到達了沔陽,攻打陽平關。他的部曲都是其父陸或經營多年的精英,當地守軍哪裏是他的敵手?隻半日就讓他攻下了陽平關,長驅直入漢中,徑直到達陽平。
天師道有二十四治,陽平治為治中之首,如同是天師道的“首府”。而天師道的“政治中心”——曆代天師所居的陽平觀就在陽平山上,鬆柏如蓋,景色清幽,下臨著碧水滔滔的湔江,靈秀宜人,的確是一個修煉隱居的好去處。
昔日張修在此獨攬大權,但上次在鄴城張修敗走,回來就直接去了劉璋麾下,隻留下親信在此看守。這些親信原也在沿途設了暗哨埋伏,且私下叫囂說“便知有大祭酒,不知有小師君”,妄想將陸焉暗中除掉。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陸焉如神兵般從天而降,挾陽平關之威,將整個陽平治收入囊中,並入住陽平觀,成為了天師道名符其實的師君。陸焉占據陽平,馬上令人加固修建陽平四周的寨堡,整編道眾,操練軍伍,做出一副長久踞峙的姿態。
事實上,即使他不這樣做,他離朝返蜀,本身也是一件不得不讓人矚目之事。隻是素來陸焉以溫雅多才著稱,沒有人想過他在軍事上如此快速狠辣。漢中太守蘇固十分驚惶,加派援軍攻打,卻被陸焉擊敗,就連蘇固本人,也死於亂軍之中。
如此一來,不僅是張修,便是劉璋也頓時坐如針氈。
前任漢中太守蘇固雖然與劉璋並不對付,但蘇固本身勢力較弱,又膽小怯懦,不足為患,且在漢中的心髒部位還有張修控製的天師道,蘇固就更不值得劉璋在意了,劉璋留著他也有牽製其他勢力的意思。但現在蘇固死了,漢中的主人換成了陸焉,一切局勢就又大大不同了。
劉璋二話不說,派遣五萬精兵,前往攻打陽平。張修因為涉及到自己的貼身利益,當仁不讓,就成了先鋒。
崔妙慧雙掌輕輕一拊,笑道:“妙啊!陸焉這一手玩得漂亮!陽平之地易守難攻,劉璋短時間內絕難攻克!何況劉璋要應付的勢力多著呢,豈能在區區一個漢中之地多耗精力?隻要陸焉拖長些時間,再趁機安撫教眾,收攏了人心,天師道眾在巴蜀之地數以萬計,何況又是在二十四治之首的陽平治?隻要他們認可了陸焉,有他們的擁護,陸焉之安危,你大可不用擔心了。”
又笑道:“陸焉既然敢稱自己是張衡之子,天師道又最重嫡支血脈,除了張修的死黨,其他人若要撫慰收服,倒也不難。何況當日銅雀之亂,我可是聽說天師道中,有兩個元老祭酒,對陸焉也是公開支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