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急信(3 / 3)

看她尚有生機,讓穀子俊前來醫治,也是存著保留她性命,徐徐圖之的念頭。隻是未想到織成複生之後,根本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曹操心頭疑念紛紛,偏偏又礙於織成的救命之恩,畏懼朝野議論,不敢對其下毒手,這才將她送入宮中,想要借著伏後之手,將她除去。

伏後與馬超等人密謀,要將皇帝偷偷送出鄴宮,縱然她在宮中經營多年,但曹操是什麼人?當初董承的衣帶詔之事那樣隱秘,尚且被察覺出來,伏後這些動作豈能瞞過曹操?

這些關節,都是織成後來在中宮任少府之後,慢慢想通的。她向來行事俐落,一想通個中利害,當即搶先下手,放火燒了鄴宮,自己也趕緊逃遁。

織成都能想到,深諳其父性情的曹丕,又豈能猜想不到?所以他情急之下,采用了與當初保護甄洛同樣的方法:求娶織成!

外人隻道他是因為甄洛而移情,又或是感懷織成曾經對元仲的相救,卻沒有想到他是早就看破了其父的用心!

曹操當然也明白了兒子的想法,更不願親自出手殺死織成,造成父子之隙。故此他選在這樣的關頭,將織成送入宮中,外人隻道他是刻意提拔織成,又兼著監視伏後,卻沒有想到曹操的真實用意:伏後此時為圖謀所謂的“大事”,又擔心皇帝計劃外逃的事情會因為織成入宮而泄露,即使明知織成是曹操的恩人,也一樣不得不鋌而走險,痛下殺手!

崔妙慧又幽幽歎息一聲,道:“我雖不知當時的你,到底遇到了怎樣的危機,然能得曹子桓如此傾力相救,即使是冷漠如你,又怎能不將他的情義銘記於心中呢?”

董真隻覺心頭百味湧起,呆呆地說不出話。

曹丕所做的這一切,從前她都忽略了,且是有意的忽略。否則隻消仔細深想一想,未必不能發現他的深意。

為什麼要忽略,是因為自己早就知道,她並不屬於這個時空。

無論是曹操的負恩背義也好,曹丕的重情重義也罷,對她那宛若靜湖的心底來說,卻不能激起任何的漣漪。因為她隻是來做一趟為時三年的時空旅行,所有的愛恨情仇,不過是一場真實的3D電影,終究會成為過眼雲煙。

而她要做的隻有一件事:保命而已。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那層無情的堅硬外殼,此時被崔妙慧用力揭開。讓她看到了曹丕的情義深重,也看到自己的冷漠自私。

她抬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在漸漸退去,天邊已經發白。

她終於也歎了一口氣,道:“阿慧所言,字字珠璣。然而我已身不由已,也隻能將子桓的恩義,深銘五內了。”

崔妙慧正待說話,卻聽窗格上咯咯有聲,被人輕敲三下,不禁心中一驚,準備坐起時,肩頭卻被董真按住。

耳邊隻聽董真問道:“可是齊大兄?”

聲音冷靜,先前的些微情緒動蕩,似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恢複了平時的靜水深流之狀。

外麵果然傳來齊方的聲音,隻是頗為焦急:“屬下無禮,深夜前來相擾主君!然阿若星夜有急信至,不得不奉與主君!”

“阿若有急信?”

董真一躍而起,飛速扯過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嘩啦一聲拉開窗格,探出頭去。

但見夜色霜露之中,齊方一身黑衣,正立於窗下,雙手所捧一物,此時便趕緊奉了上來。

樂府民歌《飲馬長城窟行》說:”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這裏的“雙鯉魚”,指的就是漢代時的信封。這種信封,用兩塊魚形木板做成,中間夾著書信,以繩綁係。收信者解開繩子,打開木板,便可看到用素帛寫的書信。

說是急信,齊方手中所捧的卻不是這種雙魚形狀的信封,而是一根指頭粗細、三寸長短的竹管,兩頭封有火漆,還粘有一根潔白鳥羽,在夜風中輕輕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