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甚至還有一名小婢,卻早就嚇得軟癱在地,見二人這副情形進來,更是將額頭死死抵住地麵,全身發抖,根本無法抬起頭來。
想來先前織成在外麵與眾刀客激鬥之時,這位史老板正悠哉樂哉地守著茶爐美婢呢。搶奪一個路人的“家眷”,對他來說,便如一場無關緊要的戲一般,是不值得特別關注的罷?
織成冷笑一聲,向那小婢喝道:“滾出去!”
那小婢連滾帶爬地挪了出去。
史萬石也趴在地板上,胖乎乎的臉上,幾乎要冒出汗來。
先前若是兩車擦肩而過,也就罷了。偏偏交上了手,這位年輕郎君一露出猙獰麵目,他不知道為何,便分外有一種恐懼之意。
在江湖上走得多了,什麼樣的狠角色也都見過,卻偏偏沒見過這樣的。
這董真年紀輕輕,卻象是飽覽世事。先前他連殺數人,卻不見激動,更無亢奮,還是冷冰冰的頗為平靜。那一雙星子般的眼中,更是沒有什麼情緒的變化。
這些人在他的眼裏,恐怕從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罷……
史萬石腦子裏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那自己此時與之相處一“室”……
卻見那董真忽然露出牙來,又向他笑了笑。牙齒發出的白光,與那短劍上的刃光,交相輝映。
他差點嚇得蹦了起來,對方的話語卻十分的溫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
“史老板果真是覺得冒犯了真,想要補償於我麼?”
史萬石滿腹狐疑,卻又不得不擺出最真誠的麵孔,戰戰兢兢地點頭道:“那是……那是自然……”
“史老板那幾輛牛車中的女子,不知是售向何處,可有買主?”
她話題忽然一轉,史萬石卻跟不上這樣跳躍的速度,隻覺整個腦袋都象被倒入了泥漿,稠得難以運轉,結結巴巴道:“是,是。”
“若是有買主,買主可急待著接手?”
織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這些女子不過是些婢伎罷了,到時隻為了給正主當些隨從,充充行色,但正主兒還沒得手呢。”史萬石說起此事,不禁眉毛鼻子都皺到了一堆:
“實不相瞞,小人冒犯董君,也是逼不得已。是益州那邊急索數名美人,還遣了專使來找我們這些豔使,指明了要絕色的。若是往昔倒也罷了,自然有那些專門蓄養美人的門庭,但如今天下大亂,就連洛陽都如此凋敝,從前的九市如今僅餘了金市一處,哪裏有那許多好貨色?就這些女子,還要運到小人府中,經教習調弄後才能送往益州呢。”
史萬石連連擺頭:“倒也有絕色,可都在世家大族的深宅之中,除了犯事被官府發賣……”
說到此處,他看一眼織成,忽然醒悟過來,想到隴西上次在韓遂馬超等人的帶領下,有數十家世族卷入了針對曹操的叛亂,事後都被清算。董氏本來在隴西當地也是個大族,卻在不久後星散零落,而眼前這個年輕郎君孤身帶著親眷投往洛陽,恐怕正是受到這次叛亂的連累。
自己怎麼就這麼沒有眼力價,偏偏戳到了別人心窩子步?
不禁心中一跳,再次撲通磕首:“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織成伸手止住了他的廢話:“死倒不必死了,既然這些女子不過是充作婢伎之流,且未經調教,色藝也未見得出色,依當前市價,每人也不過就價值數金罷了。你先前說要贈我百金以壓驚,倒也不必,便以這些女子饋我,如何?”
史萬石萬萬沒有想到,織成竟提出這麼個要求來,不禁一時呆住了,喃喃道:“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