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曹丕和他那個不靠譜的爹整出來的事!當初那些鄉主縣主參選滕妾已經很可笑了,現在還摻了個崔妙慧!
曹操未必不知崔妙慧的來意,他卻根本不理。或許對他而言,朝廷天下才最操心,女子們的爭鬥便如小狗小貓打架,閑來一粲即可,卻不必太費神。
然而數女爭夫的狗血橋段,織成從來沒打算也參演其中。
所以她打算行過禮就走人,留曹丕自己對付這兩個女人。
偏偏這兩個女人太不安份。口舌之爭,有什麼好難的?
曹丕一直在旁冷眼而觀。
這是他第一次瞧見穿著少府官服的織成。
玄底絳邊、滾繡金線的寬大官服,穿在她的身上,越顯出纖腰嫋嫋一握。高冠巍巍,露出明淨而美好的額頭,雙眸清湛,仿佛一眼便能望到人的心底去。
若說臨汾豔若牡丹,崔妙慧便燦若芙蓉。而織成……她是一株竹子,一株淩霜依然青翠的竹子,一株經風依然搖曳的竹子,一株雖折亦彎、卻依然柔韌的竹子。
竹子是不會與花爭豔的,因為根本就是不同的品種。
崔妙慧那句話一說出口,曹丕敏銳地看見,那張明淨清麗的臉上,兩道熟悉的遠山眉微微一挑,清湛的目光隨即驀地射出……他不禁悶聲吞回笑意,卻在心裏滾開了花:
這個女人豈肯受這樣挫磨?她定會反擊!
“聽說臨汾公主愛食魚膾,每片若不是薄如紙、白如雪,必不肯下咽,想必公主的庖廚之術是極好的。”
織成似笑非笑,清湛如水的目光中隱泛寒光:
“崔女郎這輛衣車不錯,雖然看似低調,卻用的是朱檀,每道榫節都嚴絲合縫,想必便是在以坎坷著稱的蜀道跑上百裏路,亦不會有半分的拔縫脫榫。”
崔妙慧暗暗一驚,沒想到織成看似不經意,卻將這輛車的好處看得清清楚楚。
卻聽她接著道:“所以崔女郎最擅長的,一定是墨翟魯班之技。做個案榻不在話下。”
對於這位少府的膽大妄為,眾人早已耳熟能詳。然聽到這番話後,
阿苑倒還好一些,文秀等侍婢卻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無論是廚子還是木匠都是賤役,在這個重視門第的時代,堂堂公主與世家女,被說成這兩種身份,當真是天大的侮辱。
即使是曹操本人,在表麵尚維係對漢室的尊重前提下,亦不敢對臨汾公主這樣無禮。
臨汾公主臉色頓時氣得通紅,、卻聽織成不緊不慢地又開了口,卻象是恰如其分地堵住了她還未來得及喝出來的斥責:
“可是顯然,你們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崔氏女,怎麼可能親自膾魚和做車呢?
如果穿得好就說明織工好,那整座中宮,織工最好的是皇後娘娘。有兩句話不知二位聽過未?遍身羅綺者,亦非養蠶人。”
織成甩下一顆更震耳欲聵的“炸彈”,對文秀等人慘白的臉色也渾若未見,悠然道:
“所以,一個人有沒有能耐,與外表是不相幹的,與來曆是不相幹的,與口舌是否犀利也是不相幹的。”
崔妙慧的臉色也有些繃不住了。
恰在此時,一隻蜜蜂嗡嗡喑喑地飛了過來。天氣已冷,或許是被中宮庭院中溫泉養著的鮮花所吸引,時不時的常有幾隻蜜蜂飛來,眾人也都習以為常。
卻見織成舒袖伸手,掌中不知何時,竟握有一柄寒光閃爍的短劍!
臨汾公主是見過她擊殺武衛的血腥場麵的,不禁腦子裏嗡的一響,“啊”的一聲尖叫起來,不由得往曹丕身後縮去,叫道:“你……你要做甚?”
崔妙慧也吃了一驚,本能地雙足點起,如大雁般往後掠出,穩穩落於車轅之上,姿勢倒是頗為美妙,足見其輕功頗有功底,的確不負陳順容先前所言,確是文武雙全。
眼前但覺銀光一閃,嗡聲立斷!卻是織成手起劍落,將那隻蜜蜂斬成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