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適的,就是最好的。
正如她現在,她並不是什麼貴人,即使曹操有賜下各種貴重的衣物首飾,但穿戴起來,與自己身份不符,隻會令人笑話。
想要靠衣物提升底氣,是最不靠譜的做法。
不如就穿著最適合自己的衣服好了。
來自千年後的現代,所擁有的勇敢無畏、自尊自重,就是她最大的底氣。
披一身霞光,她從容地走上流光殿前的台階。
銅雀台不比禁中,後來的銅雀園才是曹操私苑,流光殿卻算是一個半開放型的宴樂場所,前來赴宴的車駕可以一直駛到流光殿的台階之下。
事實上,那裏的空地已經停了不少車駕,還不時有新的車駕從遠處駛來。能參加宴會的當然不是尋常人,這些車駕四麵垂有帷裳,車蓋如蓬,前輿供禦者端坐,後輿才是主人車廂,十分寬大舒適。
織成還注意到其中不少車駕,是貴婦人專乘的衣車。這種衣車的車廂是兩邊開窗的,或飾以金玉,或鑲以象牙,還有的在窗邊垂下瓔珞,皆以各色寶石相聯,華麗耀目。車邊跟隨的侍婢仆從,個個都衣服麗都,趾高氣揚。
此時雖為東漢末年,國庫匱乏,但是貴族的生活還是一樣驕奢。曹操本人雖然在初期較為簡樸,其正妻丁夫人還親自紡績以供穿用,但是從他修建了這樣嵯峨的銅雀台來看,便知道他也漸漸習慣了奢靡之風,而且他要集斂軍資,多販財貨,特別是織錦這類奢侈品利潤驚人,當然不會阻止別人的高消費,也就不會管束下麵的貴族了。
明河不禁縮了縮身子,滿眼豔羨,嘟嘴向織成嗔道:“少使姐姐,你看人人都乘車而來,唯有我們是走著來的。哪怕是我們向總管要輛輦車也好啊,也省得叫人小窺了去。”
織成知她年紀略小些,羨慕這些華麗之物也是正常。柔聲道:“你我身上一衣一線,已頗為華麗,且並非你我親手掙得,不過是借用丞相所賜罷了。如此便已經領當不起,怎能學別人奢侈華靡?”
槿妍落後她一步之距,聞言不禁暗暗點頭。
明河雖一向了解織成的性子,卻終究是太過羨慕,忍不住又嘟囔道:“丞相既賜下來,當然便是少使姐姐你的了。這朝裏朝外,又有幾人是靠自己俸祿過活?可不是清貧如水了麼。”
她這話倒不假。事實上當真沒什麼官吏是靠俸祿過日子的,若有一兩個,就算是異數。
一來是買官要錢。靈帝時便已公開售賣,哪怕正常的升遷也所費不貲。二來若是做了長官,日常體麵要維持,追隨的義從賓附要養活。所以文官購買田宅,武官檄獲戰利,至於上司賞賜、下吏孝敬些錢物,更是平常之極。
所以曹操給織成所在的落雲館中,送來大量華美衣物飾品,也是在情理之中。倒是織成為人謹慎,少有取用,這算是十分少見了。
織成見明河心中愀然,想起自己在綾錦院時,不過是從街市上買些普通糕點給她和素月,二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足見平時生活之清苦。不禁心中一軟,嫣然笑道:“受人之魚,不如受人之漁。人家給的東西,再多也有用盡的時候,不若自己來賺錢。我倒有個法子,待要尋機稟告丞相,一旦施行,則銀錢滾滾如水,倒不用依賴賞賜,亦能度日。”
“當真?”明河知道織成向來不做逛語,眼睛一亮,拍手道:
“我平生之誌,便是若有了銀錢,定要買上許多漂亮衣服,做全套的金子首飾,還要……還要把街市上那些糕點全部嚐上一遍……”
槿妍掩口而笑,連帶織成也是啼笑皆非,心道明河真是小孩習性,原來平生之誌便不過如此。忽聞香風襲來,一個嬌柔女子聲音響了起來,道:
“早聽說新封了一個少使,原來如此窮酸,竟連一輛輦車都坐不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