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體力衰弱,一路上與左慈周旋說話,本就耗費了不少的氣力,此時又驚又急之際跌在地上,忽然全身仿佛都癱軟下去,掙紮了數下,卻總是爬不起身來。
正惶急之際,隻覺臂上一涼,一隻冰冷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臂。
便是心性再堅強,到了這一刻也幾乎崩潰,織成緊緊閉上雙眼,一邊手臂亂揮亂打,一邊尖聲叫了起來:“鬼!有鬼呀……”
熟悉的嘲諷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你這麼膽大,原來終究還是怕那幽冥之事?”
不、不是鬼?織成咬了咬牙,強行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團淡淡瑩光。
它在黑暗中亮了起來,映出一張熟悉的俊美麵孔。
“大……大叔……”
織成忽然結巴起來,眼珠疾速轉動,腦子卻象被凍住一樣,怎麼也想不出好法子。
“你果真有膽識,不愧是曹氏父子都為之心動的女郎。”
左慈一手托著顆夜明珠,半蹲在她的麵前,那俊美麵孔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都沒有善意:
“說說看,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阿瞞醒過來了的?你們二人不可能事先有密謀才對。”
“我……”織成歎了口氣。惶急懼怖的心情,到此時也不得不平伏了,逃走索性是沒有辦法了,何不讓自己顯得有尊嚴一些?
“我是猜的。”
“猜?”
“我先前在墓室中與你說話時,無意中往旁邊挪了一步,感覺應該要踩上曹……丞相的袖子才對,可是一回頭瞧瞧,卻又沒有。”
“阿瞞還是老脾性,”左慈失笑道:“哪怕是裝暈,也不願失了所謂的貴人身份,任衣袖被女子所踐踏。但以他的謹慎,既然裝得險些連我都騙了過去,那他就算要躲你那一步,亦不當被你察覺才對。你定然還有別的發現。”
“別的沒有了。”織成搖搖頭,她瘦得厲害,左慈居高臨下地望下去,但見她那一張臉隻有巴掌大小,尖尖的下巴頜,在珠光下分外惹人憐愛。唯有一雙眼睛,卻沒有時下女子們常見的溫馴柔弱,堅定而明亮。
左慈忽然覺得心頭剌痛了一下。
“一定有。”他穩了穩神,篤定地看著她:“若是不說,我現在就將你斬成八段,丟到那邊廢棄的耳室中去。”
他還是笑著說的,但那笑意……還不如不笑的好。
織成瑟縮了一下。
死便死,但死得最好要漂亮一點。說便說罷,免得更加觸怒了他,反正也不是什麼大秘密。
“是那種名為‘還茝’的藥草,”她慢慢道:“你說是采自巫山之巔,”
“那又怎樣?”
“這天下有迷藥功能的藥草,絕非這一種。以廬江左慈之能,必然識得千百種,又何必一定要遠涉千裏、自巴蜀之地的巫山之巔采來此草?並小心珍重地將其移植到此?”
她垂下頭,整張臉就隱藏在珠光下的陰影裏: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是與萬年公主有關。”
左慈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既然能想到,曹操也能。”她索性也不再稱什麼丞相,千年後的那個時空裏,大家不都是肆無忌憚叫的“曹操”麼?
“就算是他不能,他手下的虎衛,難道全都是些有勇無謀的粗人?他明知你左慈通經博聞,幻術輕功、奇門遁甲,還有藥毒之術……以他的多疑,豈能就隨便帶些侍衛過來?侍衛之中必有能人,未必認不出那‘還茝’。”
左慈凝視著她:“所以……”
“所以他一定是做了準備,不可能這樣輕易地就落入你的陷井之中。”織成在心中暗暗想道: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理由,可是我不能說。”
左慈誘曹操入了萬年公主墓,是存了讓他殉葬萬年公主的意思。如果左慈成功,曹操便絕不可能活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