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真的不怕我?你想不想知道這裏是何處?”
織成用手草草拂去那亭榭邊靠欄上的浮灰,索性坐了下來,環顧四周,心想:
“我們說了這許久話,連個察看的人都沒有。且四周皆是寂靜無聲,想必這裏是一處廢棄的園子。且看這園內亭榭建構高華,頗有些氣派,卻老舊陳腐,草木雜生,顯然有了些年月。銅雀園是新建之地,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園子。”
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槿妍來時給自己講過的北城地形,便歎了一口氣,道:“我自然知道,這裏是鄴城的別宮!”
左慈睜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狐疑道:“你以前來過這裏?是陸……陸焉那小子帶你來的?”
織成小心翼翼地從亭子的闌幹中,探出手去,在那碧綠的池水裏洗了洗沾滿的塵灰。她不肯說自己是從方位來判斷,這位於靠西位置的正是鄴城別宮,卻漫不經心道:
“我是什麼身份,敢勞駕堂堂的陸侍中帶我到這來?便是猜出來,又有什麼難的?除了宮殿多得住不完的大漢皇帝,誰舍得空這樣大一片園子,連個拾掇的人都沒有?”
“這園子,便是在大漢皇家的園林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不過是主人不在,故此凋敝了。”左慈不知怎的,竟也歎了口氣,俊臉上竟也浮上些惆悵之色,甚至是帶著些留戀的目光,環視著四周的草木亭閣、池沼小徑,道:
“二十多年前,這裏便如今日的銅雀園般華麗精美,隻是沒有銅雀園大罷了。”
他這感慨惆悵之意,倒象是由衷地發自肺腑。織成不由得看了看他,正待說話,卻聽一片腳步聲響,似乎有一隊人向這邊奔來,並有人聲響起來道:
“各位軍爺,這園子有二十多年都沒打開了,哪裏會有什麼人來?”
“五官中郎將有令,所有北城府第都要進行徹底搜查!萬年公主府雖荒廢已久,亦在其中,請開門罷!”
萬年公主府?這不是鄴城的別宮麼?曹丕倒是雷厲風行,這麼快就令人搜查北城,甚至連如此偏僻的萬年公主府也不放過。
左慈臉上浮起冷笑,自語道:“來得倒快!”他長臂一伸,從闌幹邊揪回織成,低聲道:“別想逃走,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
言畢伸指一戳,正中織成頸窩。織成隻覺頸窩一痛,一股熾熱真氣透膚而入,頓時抵住了喉頭。她張了張口,發現竟然發不出一絲聲音,不禁心中大為詫異:
“點穴?難道這左慈就是點了傳說中的啞穴?”
據說兩千多年前的著名醫典《黃帝內經》就記載“氣穴所發,各有處名“,並記載了160個穴位名稱。到了晉代,皇甫謐編纂了《針灸甲乙經》,對人體340個穴位進行了詳盡論述。宋代的王惟一更是研鑄了兩座活靈活現的銅人,上麵精確地刻記了人身的所有穴道,後世的影視劇中就多次出現這銅人的身影,實在令人不得不歎服古人的知識之精深。可是知道這些知識是一回事,親身感受到自己經絡中的氣流被對方真氣截斷,因氣血不暢而失去一些器官的功能;這又是另一回事。
但還沒等她好好體會一下,隻覺衣領一緊,卻是左慈又拎小雞似地拎起了她,雙足一頓,有如一道輕煙,已向園子深處遁去。
織成頗為無奈,睜大了眼睛,看他上躍下縱,極為熟悉地繞過那些同樣陳舊又積滿灰塵的長廊、樓室,他的輕功十分厲害,且巧妙地沿著瓦楞、徑沿等處行走,即使是提著織成這樣一個九十來斤重量的大活人,亦沒有在灰塵上留下任何痕跡。
織成不由得想,那些入了園子的軍士們,一定會發現剛才那亭閣處的灰塵上,有她與左慈停留過的足跡。即使左慈此時十分小心,但以曹丕那樣縝密而又不找到不罷休的作風,定會把這萬年公主府翻個遍,左慈帶著她,兩個大活人又能藏到哪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