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恥笑我相貌不佳?”
“沒有沒有!”織成驀地想起這人是個厲害角兒,可千萬別被他那容色迷惑了,以為可以放肆,結果卻死得很慘~
不禁強打起精神,補充道:“你很美,真的。”
左慈卻也並沒有麵露喜色,反而緊緊地盯著她,良久,等到織成有些發毛的時候,他才幽幽道:“……美?”
“我平生所見美人多矣,但無一人及得上大叔之美。”
織成煞有其事道:“有詩雲,‘王子喬,愛神仙,七月七日上賓天。白虎搖瑟鳳吹笙,乘騎雲氣吸日精。吸日精,長不歸,遺廟今在而人非。空望山頭草,草露溫人衣。’竊以為送給大叔,最為合適。”
“你……”
左慈眉梢一挑,但又按了下來,哼道:“你以王子喬比喻我的容貌,又說我當如仙人般,並非這世間所有,這詩倒也說得不錯了,可為何還要故意口口聲聲大叔?”
織成心想:“這人對相貌自戀到這個地步,當真世所罕有。要是他知道我這詩是抄襲的後世唐朝時,宋之問為武則天男寵張昌宗所寫的讚美詩,不知以他高傲的性子,會不會氣個半死?”
當下忍住笑,回想以前大學時翻過的《說文解字》,辯道:“大叔二字,亦是對你的讚美。大者,無與倫比矣;叔者,少也。這是讚美你既出色,又年輕。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左慈不禁窒住,盯了織成幾眼,終於袍袖一拂,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再擺那個固定的造型,隨便往亭柱上一靠,也不管那些塵吊蛛網沾上了肩膀,懶懶道:
“你這女郎好生奇怪,別人被擄來,哭都來不及了,你卻還來調戲我?什麼既出色,又年輕,真當我是那鄉裏人,連書也沒念過半本麼?”
“真是不好伺候,”織成在心裏歎了口氣。說他不美他也要爭辯,說他美他又懷疑,難道四旬開外的男人都這麼多疑?
“美大叔,這是哪裏?”
左慈怒氣浮現,但又強行壓下,吐出一口氣,悶聲道:“你不用煞費苦心來套問我的話,即使你知道這是哪裏,他們也救不了你!”
“他們?”織成輕笑道:
“他們雖然人好,但是不會為我而來。美大叔你可知道,我隻是一個織奴罷了,雖有個視鬥食的封誥,但在這銅雀台中,恐怕是最為低賤的身份了。”
“織奴?”左慈冷笑一聲,緩緩道:“這世上能徑入摘星樓曹孟德之室的織奴,你卻是唯一的一個!”
織成心中一跳,大叫不妙,不禁苦笑道:“原來你早就認出我了。”
左慈還是斜眼看她,冷冷道:“象你這般又瘦又醜的女人,倒也是我平生所見的唯一的一個!不過你膽子倒也真大,竟然一言不合,就撞倒了曹孟德的錦屏,也不怕把他壓個半死!要早知道是你這女人獨自虛張聲勢,我也不用倉皇從摘星樓跳下去哪!”
織成暗忖他既然認出自己,想到當初被她逼得跳樓而走的往事,對這高傲自戀的人來說,恐怕也是平生之恥。加上自己被他擄走來要挾陸焉,雖不知他要達到什麼目的,但看陸焉的態度十分強硬。
左慈抬出陸焉父親來都被拒絕了,那自己的性命,或許也並不能使陸焉改變主意。
其實就算活著回去又能怎樣,等待自己的還是死亡。也許還會連累旁人,槿妍、明河,或者還有陸焉。
一念至此,忽然懶得再說什麼,站著又無聊,索性蹲下身去,拾了個土塊,撲地一下,打在池沼之中。
左慈倒嚇了一跳,本能地準備閃開,卻見她用那土塊擊水,不禁僵在那裏。過了半晌,見織成始終不理他,且更無任何懼色,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往池沼中丟土塊,忍不住道:“你是聽我說你又瘦又醜,所以生氣了?你又不是精衛,需填不得這池沼。”
說到最後兩句時,自己忍不住露出笑意,但見織成麵色如常,又訕訕地停下來,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