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賜問(2 / 3)

卻聽曹操又問道:“那你神女之名,又從何來?”

織成心中咯噔一聲,心道:“這是在問那玉印了。”

這個問題,一定是她不知如何解釋的一部分。因為她能祭出玉印,才能令天師道眾人奉陸焉為主;但正因為她祭出玉印,說自己與天師道並無瓜葛,也不是陸焉刻意安在織造司的釘子,也實在令人不能相信。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沉吟之間,隻見曹操身形微微一傾,目光驀睜,陡然射來,喝道:“甄氏!為何不言?”

喝聲淩厲,暗藏殺機,其強大氣勢,似在無形之中,撲麵而來。織成被這一喝之下,身形不禁微震。想道:“我的來曆絕不能說,那紅寶石戒指更不能提。”

念頭疾轉,遂橫下心來,向曹操道:“先前我入此室時,曾向那冒充丞相話音的左慈,問道他可否記得,奴昔日念過的那句詩。”

曹操眉頭微皺,目光射在織成臉上,沉聲道:“人生貴在樂知心?”

“漢恩自淺胡恩深,人生貴在樂知心。”

織成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

“奴若是告訴天下人,奴雖祭出玉印,卻不知那玉印為何忽現忽失,更不知它從何而來,天下人絕不肯信,但少君必然信我。”織成朗聲道:“而少君若是告訴天下人,過去數十年他從不知自己身世,更非有意欺瞞丞相,天下人絕不肯信,但奴必信之。”

“他做下這樣的事情,難道還要怪本相不信他?”曹操從鼻子裏嗤了一聲,陰沉沉道:“隱瞞身世,入我朝堂,隨之左右,這樣的人,還要本相怎麼信他?”

他眉毛揚起,厲聲道:“陸氏父子,其心可誅!”

最後這四字,聲如金鐵,直擊得織成耳膜嗡嗡作響。而那近在咫尺的短悍身軀,也在此時猛地直起,其勢如奔洪撲麵而來,又如猛獸遽立待齧,織成不禁往後縮去,隻覺背脊一涼,卻是已抵上了半扇傾頹的屏角。

心頭浮起讀過的幾句古文:“天子之怒,流血千裏!”

織成一向覺得自己是大膽的,縱然穿越而來後,她隻是個織奴。但麵對曹丕等所謂貴人時,卻從不畏懼。或許支撐她的,是多了千年的智慧知識,還有現代人的平等觀念。

她以為自己不會懼怕任何人,故殺人放火毫無顧忌,即使麵對死亡也毫無畏意。然眼前的曹操,雖無天子之名份,但威儀具足,此時勃然大怒時,當真聲勢駭人!

也令得她悚然失態,幾乎心誌都為之奪!

能最終被尊為魏國的武帝,在這亂世群雄之中亦脫穎而出,三分天下,留給兒孫堅實基業,曹操確實非尋常之輩!

那雙充斥怒火與陰毒的雙目近在咫尺,織成隻覺自己的雙腿,藏在深衣之下,控製不住地輕輕顫抖。但她仍是以手按住屏角,緩緩坐起身來。

“丞相是信他的。”

她抬起眼,透過濕透了的額發,倔強地望著曹操:“丞相若是不信,為何還要召見我?商紂殺比幹時,可曾想過要召見比幹?武帝滅衛太子時,又可想過要親自問過一句?”

她所說的衛太子,正是衛子夫所生的漢武帝長子,後被江充等人誣陷,死於漢武帝之手。漢武帝老年十分後悔,曾做思子台,並為其追封諡號為戾太子,戾是曲的意思,不過世人也稱為衛太子。

“大膽!皇室宗親,也是你這小小織奴能議論的?”

曹操怒聲喝道:“莫不是以為有了可視鬥食的封號,便真拿自己當了娘子?本相立時就能削了你封號!”

一個可視鬥食的家人子,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自己不過將這種封誥視為達成目標的一塊踏腳石罷了。

懼意瞬間消失了大半,倒是鄙夷更濃了。

織成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原以為他是個大英雄,沒想到也這麼淺陋,竟這樣看待天下的女子。不慕名利的冰雪節操,並非是男子獨有。至於這所謂的封誥,隻有如陳順容那樣被壓迫、又有奴性的女子,才會得之欣喜若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