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金銅交擊,冰塊四下飛濺,那雁形宮燈亦應聲倒地,燈油頓時潑了出來,汙濕了大塊地衣。
織成早從懷中取出從未離身過的那根小竹管,裏麵是半熄半燃的艾絨。
她撲向那宮燈。
轟!
燈油遇火,連同那地衣都轟然燒起來。
地衣原是氈毛夾絲編製而成,最是幹燥易燃,再有燈油助勢,當真是幹柴烈火,瞬間火焰竟竄到半人之高!
而織成已高喝一聲:“許將軍!”
幾乎是用盡所有的真氣,她彈身而起,直向那錦屏撞去!砰!錦屏應聲而倒,織成撲入屏中,隻覺身畔涼風颯然,遂奮起氣力,揮動“淵清”用力剌去!
這幾下如電閃石火,屏後人措手不及,噗!
是“淵清”已剌中不知何物,隻覺鼓蕩蕩的,似乎當中都是空氣,並沒有血肉的鈍澀之感。
她想也不想,猛地抽出匕首,疾速橫掠,這一掠卻是孫婆子教給她有限的劍術之一,快如流雲,疾如長虹。
卻聽有人“咦”了一聲,這一剌卻依然空了。
織成眼前一花,依稀看見一抹天青色如雲煙般,飛掠而過,直撲向裏麵一進宮室之中!
那天青色所行經之處,宛若有清風相隨,一路的燭火,竟都隨之熄滅。
從未見過這樣輕捷如鬼魅的身法,加上先前那麼輕易地躲開了她的一剌,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但織成一咬牙,黑暗中仍是拔腿追了上去,卻聽砰地一聲,似乎是窗槅被猛地撞開,那抹天青色竟越窗而出!
她撲向窗口,隻聽摘星樓上下大聲驚呼,遙遙看去,滿天星光之下,但見一個著天青衣、梳道髻的方士,雙袖飄飄,如大鳥般飛墮而下,已落入雙方激戰的陣營之中。
織成平生從未見過這樣厲害的輕身功夫,不禁咋舌,心道:“原來影視書籍中所說的輕功,竟然是真的!”
想他不過是中了自己的計,以為虎衛中郎將許諸當真已經到了此處,許諸勇武,世所共知,一旦被他纏上,恐怕以左慈之能,也難以脫身,這才倉皇跳樓逃走。
否則他要想殺了自己,當真如撚死隻螞蟻那樣簡單。
不知是誰叫了起來:“左元放!”
有數枝箭矢向那天青色的背心射去,但他仿佛背後生了眼睛般,隻是足下巧妙幾個轉折,便輕易地避了開去。
刀戟林中,左慈足不沾地,從眾人頭、肩等處借力,幾個縱躍,便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但聽廄門處大聲鼓噪,卻又很快平息,想必他仗著過人輕功,已經越眾而去。
織成倒抽一口冷氣,忽聽外麵砰砰作響,卻是曹植等人果然聽到響聲,又瞧見火光,不顧一切地衝了進來。
她心頭一鬆,返身入室,正待迎上前去,忽聽旁邊傳來一微弱聲音道:“站住!不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織成驀地轉過頭去,透過外間的火光,隻見傾倒的錦屏之下,隱約露出半截衣袍來。
她反應頗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嘩地一下,拉下了與外間宮室相隔的帳幔。這一拉用力過猛,恰好絆著了那原本懸著為裝飾之用的珠簾,堪堪扯下了半幅珠簾!大珠小珠如雨點般跳落,都沒入深軟的地衣之中。
同時向帳幔之外喝道:“丞相有令,所有人不得入內!”
曹植焦急的聲音傳來:“阿父!織成?”
“丞相無礙。”織成站在帳幔內,盡量平息自己的緊張,向外說道:“隻是有幾句話要問奴,請平原侯等收拾了外間,便先行離開罷。”
外間宮室的火勢,雖然看上去頗猛,但滅得及時,旁邊又散落不少冰塊,未能進一步蔓延開去,所以此時差不多已經熄滅,隻是地衣被燒光了幾塊,室中尚有黑煙,進來的人都忍不住咳嗽起來。
曹植心思機敏,見狀便知有異。但裏間宮室似乎燈火全熄,隻有些蒙蒙的光亮。凝神聽來,除織成之外,室中確還有一人,但不知為何隻聞輕微的喘息聲。
他略一猶豫,便想執燈入內查看。
但才踏出一步,不知為何竟收了回來,想道:“那左元放是見她進來,才跳樓逃走,其中必有蹊蹺。但甄氏此人,膽大心細,且心地還算良善,絕不會對阿父有什麼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