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允諾(3 / 3)

先前她自城頭躍下,與武衛廝殺之際,雖也引得萬眾注目。然遠遠看去,隻覺那絳衣之色,在大火中亮得剌眼,大多數人卻尚未能看清她的相貌。

發髻披散,隻草草挽於腦後;衣裙早已汙髒不堪,盡是血跡泥漬。

分明已是身負重傷,然而在眾人簇擁之中,卻屹然而立,有如雪中紅梅,自有傲霜之色。

先前口鼻流出的血汙,已被槿妍以巾子輕輕抹去,露出纖長自然的遠山眉,越顯得那雙明眸熠熠生光,有一種極為絢麗的神采,如繁花滿樹,美玉生暈,令人不敢逼視,哪裏還象一個身負重傷之人?

那白衣臨風的陸少君,便靜靜立在她的身畔。若她是一樹繁花,他便是一輪明月;若他是一泓靜水,她便是一團火焰。

如此和諧而又如此悅目,仿佛亙古以來,如日月星辰般,便已存在。

那所謂姑射山上,遺世獨立的仙人,也不過如此罷。

摘星樓上,曹植憑闌而坐,已是看得癡了。

忽聽哐啷一聲,是他揮袖一拂,旁邊高幾上的一隻金壺應聲而落,嚇了楊文修一跳。

隻聽他歎道:“世間有此女子在,叫我男兒怎不汗顏!”

歎畢,方大喝一聲:“來人!”

有侍衛遠遠答應一聲,楊文修雙眉一挑,正待阻攔,已被曹植一把推開,不容置疑地喝道:

“取我的軟甲駿馬,點起親衛,隨本侯殺出城去!”

同是摘星樓上,另一處朱室之中。那錦屏之後,隱約也有人扶窗而望,此時喃喃道:“這女子的相貌本不過隻有七八分似她,然神采迸發之時,卻有十分殊盛,也當得起容色絕世這四個字了。”

廣場上眾人更是目弛神搖,便是先前最鼓噪的方士,此時也是呆在那裏,癡癡張望。就連張修心中,也忍不住想道:

“這小兒風神氣度,頗有嗣君之範,相貌之美,又極似嗣夫人。至於這個女子,照映星辰為之失光,立於千軍而不改色,如此風華,可當得傳說中傾國傾城四字,這世上女子,又有誰能比得上?難道她當真是水中神女?”

織成星光般的眸子,緩緩掠過眾人:

“嗣師升天不過十餘年,大祭酒執掌教事,二十四祭酒傳道於民,難道使得堂堂天師道門,竟已頹敗如斯?區區一個道民,也敢提出察看陽平治都功印?當年天師嗣師在時,難道也是如此?”

眾人都是一噤,有些祭酒的臉上不免露出慚色,喝斥道:“遊適!爾不過是個道吏罷了,這陽平治都功印,豈能輪到你來質疑?”

張修微露冷笑,向那遊適做了個眼色。

先前那鼓噪得最厲害的方士遊適,此時也不得不壯起膽子,踏前一步,大聲道:

“我為道吏,不過是職務比不上祭酒罷了,然對道門忠誠之心,並無絲毫分別。你這女子既是神女,為何不早早現出身份?所謂的陽平治都功印,一閃即逝,不過隻有瞬間罷了,未能細細察看,誰敢說真?若是心底坦蕩,為何不祭出印來,讓我等看個分明?且此印向來為天師和嗣君所有,如今你既認了師君,又為何不將此印交給他?”

槿妍等人聽在耳中,頓時微微色變,不禁擔憂地向著織成看了過去。

尤其是槿妍心中更是清楚,織成雖然時有驚人之舉,亦似乎來曆神秘一些,但跟天師道根本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以她對於天師道的了解,更是知道這什麼神女之說,完全是子虛烏有。

這張修頗為老到,他早看出織成油盡燈枯,且似乎對於陽平治都功印並不能熟練控製,但因一種無法察知的原因,她又必須將此印留在自己手中。否則以她與陸焉那種熟稔程度,為何不早些將該印交給陸焉?而要讓陸焉受到眾人的疑難?

莫不是二人之間,其實大有嫌隙?若果真如此,便是挑撥一番,自己未嚐不能得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