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師君(2 / 3)

“瑜郎是不是瘋了?”

他顧不得自己的疼痛,瞪起那雙與曹丕頗像的漆黑眼眸:“他是朝廷命官,又是陸府少君,怎麼會去當什麼天師道的師君?”

楊文修一反常態,默默地望向廣場中,暮色裏,素衣白馬的身影。

此時方緩緩道:“子瑜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眼下援軍隻來了他這一支,顯然鄴城中還有變故。且目前敵我雙方戰況膠著,這群天師道眾是非常重要的力量,若子瑜成了師君,他們必然倒戈,我們便能等到下一撥援軍到來!”

“可是子瑜他不是什麼寒門仕子,他前途光明,已經做到了侍中,若是當了那什麼師君,必然離開此地前往巴蜀……那什麼陽平?窮山惡水之地,做一群江湖人的頭腦,那他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曹植喃喃道:“不行,我得攔住他發瘋,我……”

他掉頭就想往下衝,卻被楊文修攔住:“子建你不必擔心,依我看陸兄是在用緩兵之計,未必真的能引得天師道眾倒戈,他去不成巴蜀,也當不成師君的。”

曹植一怔,楊文修一字一頓,故作玄妙,板著麵孔道:“你心中有氣,將天師道說成是一群區區江湖人,其實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師道為天下第一道門,信徒無數,豈能輕易迎奉師君?”

“可是……”曹植皺了皺眉,道:“那金水訣,據說是與張天師血氣相關,必須是其一脈相傳的張姓嫡子才能修煉。天師之劍,也隻可傳給張姓嫡子。可是那些臭方士們顯然是認可了瑜郎的確能禦金水之訣,擁天師之劍,難道瑜郎他……真是張姓後人?”

他仿佛想起了什麼,微微出了會神,喃喃道:“這兩點如果確定,天師道自然是要迎奉他為師君了,還會有什麼波折?”

“子建你關心則亂,忘記一件事了麼?”眨巴了下眼睛:

“天師劍和金水訣,隻能確定其張氏嫡子身份,若要當上師君,還需有一物在手,方能令天師道眾信民心悅臣服!”

“唔?”曹植似乎還在出神,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上承天意,號令鬼神,天師之神通也。若沒有那件至關重要的寶物,又怎能上章天庭、克製鬼神?”楊文修的眼神中,閃動著複雜的光采:

“陽平治都功印!”

隻聽一聲厲嘯,自彩衣方士陣中而起,與陸焉那樣清妙嘹亮的鳳唳之聲不同,這嘯聲奇崛蒼勁,如猿啼梟鳴,且久久不絕,顯示出極為深厚的真力。方士們一陣騷動,如波浪般自動往兩邊退去,一條人影大踏步走了出來。

與眾方士所著的彩衣不同,此人身穿一件葛布赭袍,發束高冠,腰間一縷麻索,係著一隻三寸來長的玉剛卯,樣式十分古樸。他手中倒拖一柄長刀,刀刃上猶有鮮血淋漓,甚至那赭袍的下擺上,也濺上了不少血跡。

度其年歲在四旬左右,手腳粗大,身形雄偉,顧盼間雙目隱現神光,陰鶩中又頗有奇偉之氣,令人一見難忘。

此人一出來,眾方士頓時群情沸騰,麵露喜色,齊聲叫道:

“參見大祭酒!”

聲震城內,織成隻覺耳邊微微發麻。看這人的煊赫勢頭,顯然此人極得天師道眾人的敬畏。比起對待陸焉的冷淡猜疑,當真是有天壤之別。

便是陳玄之等人,也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遙遙行禮,叫道:

“大祭酒!”

那中年人向他們隻是微微頜首,大步走到陸焉身前丈許處,也不等陸焉的親衛攔阻,便主動停了下來,沉聲道:

“素聞尚書令之子陸少君,容止高華,有‘鳳雛’之稱。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常人。張修有禮了!”

言畢雙手一揖,便待彎下腰去。

摘星樓上,曹植“噫”的一聲,道:“張修?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也參與了攻打銅雀台的叛亂?不過想來也是,張陵當年以清約治民,不但救民疾病,又斷絕淫祀淫盜,整飭風氣,還收服了巫鬼道,深得民心,是個最聰明不過的人。他升天之後,他的兒子、有‘嗣君’之稱的張衡高風亮節,閉門修道,更是不會參與天下紛爭。所以天師道雖然勢大,但一直盤踞巴蜀,並不與各諸侯交接。倒是這張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