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白衣(2 / 3)

吲!

又是一聲清嘯,如簫管,似鳳唳。她睜開眼來,恍惚中仿佛看到,在那些金紅流離的鳳凰中,出現了一隻潔白的鳳鳥。

它飄然而來,寬大美麗的白翼,有如天際的流雲。

火焰騰起的熱氣,仿佛都被它逼開,帶來如山間清泉般的沁涼。

它是來接她走的麼?

織成恍惚地想道。

她露出迷離的笑意,向它張開了雙臂,然後……然後她感覺自己騰空而起,似乎真的落入了這鳳鳥的懷抱。

觸著肌膚的,是柔滑的表麵,鼻端傳來淡淡的織物清香。

她迷迷糊糊地想:這是絹絲織成的衣物啊,光滑潤美,最是柔軟不過。為什麼鳳鳥會穿著人的衣服呢?

鳳鳥展翅飛起,她也隨之騰空而起,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一下就越過了火焰的圍牆。

喊殺聲和兵刃交擊的金鐵聲,驀地大了起來,湧入了她迷迷沉沉的腦海之中。

她勉強地睜開眼睛,隻見一道似曾相識的寒光,正從眼前劃過,噗地一聲,剌入側麵攻來的一名武衛胸膛,綻開一朵絢麗的血花!

“淵清……”

她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手掙紮著要去摸向腰間,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按住:

“這不是淵清,是冰絜。”

手指修長,骨節細致,光潔而白晰,如象牙,似溫玉。淡淡的溫度,就從這玉一般的手上傳來。

沿著這隻手看上去,是寬大的白色絲質衣袖。雪一樣的白,隱約閃爍出細碎的晶光,輝映如銀,通透瑩然。

另一隻如雪的袖底,露出半截寒光。清如秋水、明似冰芒,雖是隔她不近,但仍覺寒氣迫人,與“淵清”頗為相似,劍柄也纏有細金絲縷,隻是並非匕首,而是一柄長劍。

難道這就是槿妍所說的,陸焉祖上所傳兩件寶刃的另外一件“冰絜”?

她一直以為兩件都是匕首,現在看來,這兩件寶刃一長一短,倒似是雌雄雙劍。這樣的雙劍,一向是用於作定男女定禮。陸家祖上執有這雙劍,將其傳給陸焉,陸焉卻為何如此大方,竟輕易就將短劍送給了她呢?

她從不自作多情,也從沒發現陸焉對她有情。

或許是她想多了,這隻是兩柄鋒利的寶刃而已。

隻是,即使是手執長劍,立於這血腥戰陣中,陸焉也還是陸焉。雪白衣衫的他,仿佛萬丈濁泥裏長出一枝白蓮。

“瑜郎……”

織成喃喃地叫了出來。

這一刻,她並不覺得唐突。因為“瑜郎”這兩個字,比起“陸焉”,更符合他此時的風神氣度。

“是我。”即使是在這樣危急之際,陸焉的聲音還是平靜而溫和,遠遠隔開了戰陣的殘酷和喧囂:“你受傷了,不要亂動,我會帶你出去的。你的屬下,也都被我的親衛護住,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

織成這才發現,自己被橫放在陸焉的坐騎上,斜倚在他的懷中。陸焉兩側都是玄甲鮮明的衛士,他們簇擁著他,襯得他這一身白衣更是分外醒目。

“你……你怎麼是這樣的裝扮?”

過多失血,使得織成目光有些渙散,但是在略顯模糊的視線中,還是看得清陸焉的模樣。

常著的華貴紫衣,已被如雪絲衣所取代。

白衣在漢時,是平民所著的服飾。

但平民不能著絲,更何況這件白衣的絲質近看如銀輝般細密,遠觀又如雲氣般飄緲,顯然更非凡品,腰間垂下的玉剛卯,以碧綠絲絛係掛,其色純淨,通透無瑕,上刻著一行鳥篆小字,古樸而典雅。

玉剛卯又稱玉嚴卯,器麵一般都是刻吉祥語句,用以驅邪,是古代的護身符。且他頭上還戴著一頂羊脂玉冠,正麵鑲有一粒指頭大小的明珠,四周各有一圈瑩潤小珠簇擁,並綴以各色細碎寶石為飾,熠熠生光。

如果說以前的陸焉,是清貴華美,那麼眼前的他,卻於俊逸之中,更平添了幾分出塵之概。

洛水中初見之時,他也是這樣一襲白衣,在水中飄渺如雲氣。隻是當時他正在與惡龍相鬥,場麵混亂,她也忘了看那衣料是什麼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