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記得誰帶了金創藥的,快些給娘子敷上……”
“喂,對方也射箭了,大盾啊!”
隻聽砰砰啪啪一陣亂響,卻是對麵射來一陣箭雨,都打在第一排高舉的大盾之上。
隻是那箭枝的力道與這些人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每一根箭枝都帶著極大的衝力,舉著大盾的幾人哎喲聲中,向後跌倒,頓時連累了一大排人都倒了下來,百忙之中又有幾支胳膊伸過來幫助舉起大盾,恰好擋住了下一排箭雨。
有人咒罵:“這些叛賊的臂力真強!他們用弓,竟比咱們的弩還厲害!”
“啊喲!那四個龜孫子來了幫手了,還好大一群呢!”
“怕什麼?甄娘子都不怕死,你怕死麼?”
“怕死我會來麼?”
……
織成怔怔地站在當地,心中又酸又熱,百感交集,幾乎要落下淚來。
是綾錦院的人!有織奴,也有內侍,他們所執的武器,正是最初自己從伍正強那裏要來,按每個人的力量不同配備給他們的!
而那領頭的人,那呼出“殺叛賊,救娘子”的人,竟然是一身短袍的槿妍!此時正忙著從她背上解下元仲,一麵從腰裏取下一隻陶瓶,從中倒出酒來,利索地為她衝洗肩胛處的傷口。
“你……你們……不該來的……”
織成內心掙紮了半天,才擠出這句話,眼淚便已落了下來。
她用力抹了一把,淚水帶走了一片臉頰上的血汙:“咱們根本不是武衛的對手……”
“我答應過少君,無論怎樣都要在你身邊。至於他們,是大家自願的。”槿妍皺著眉頭,抽出絹帕包紮衝洗幹淨的傷口:“他們說,便是死,也要咱們綾錦院的人死在一起!”
眾人嚷起來:“對!”
“各位兄弟姐妹!”織成直起腰來,眼中閃出熠熠神采:“久未逢陣,欣聞賊子來襲,敢擊否?”
眾人齊聲應道:“擊!”
這是曹丕先前與部下的問答,此時織成問了出來,並不遜於曹丕之概。而眾人多為女子,即使是男子也是內侍一流的閹人,應喏之聲未免陰柔了些,但一樣豪氣幹雲。
原來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不必多想,便知道他們在伍正強的嚴令下,還能奔出城門,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所為的不過是奔向自己,奔向這必死之局!
綾錦院的人,終於還是在最危難的時刻,站到了自己身邊。
生死與共的,不僅隻有元仲,還有他們。人生如此,夫複何憾?
奪奪奪奪!
又是一陣箭雨,前排的織奴們終於抗不住大力,跌了個人仰馬翻,大盾組成的屏障頓時土崩瓦解。槿妍喊道:“伏倒!伏倒!”一把已經把織成衝倒在地,自己猛地撲在上麵,元仲也被這一衝之勢帶倒,偏又被壓在最下麵,殺豬般地嚎起來:“壓死了!哎喲你這女人,真是重得象豬一樣……”
一麵掙紮著往起爬,嗖!一枝流箭恰好當在射來,頓時驚得呆了!
刷!劍光閃過,那箭枝被劈成了兩半!同時一人衝了過來,將元仲護到了自己身後。
織成回頭一看,卻見那穿著軍士袍服的人,竟是元仲的五十名侍衛之一,不禁一怔,但見又有幾人奔過來,都是他的同伴。
“娘子都肯為了小郎君不顧生死,我們豈能躲在城台之中?我們留下三十人相助伍總管,其他人便隨貴院之人搶出了城門。”那侍衛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昂首道:
“我們知道這違了五官中郎將的治軍之法,但為主盡忠也是大義所在,大不了救了小郎君回去,被砍頭罷了!”
“他……”
織成正待說話,忽見前方已有一隊武衛,高聲呐喊,向這邊衝了過來。
槿妍帶出來的織奴內侍,是當初織成親自挑出的,能用弩箭、持長箭的那一部分,共計三十餘人,可算是其中精英,但與武衛們比起來,正如羊羔之對狼群。恐怕隻有元仲的那二十名侍衛,還能與武衛們一搏,但是元仲……
織成當機立斷,一把從身上扯下那條飛鉤,拋給為首的侍衛:“你們帶上元仲,馬上走!從飛閣葷道上去,那裏是死角,箭枝不易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