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對詩(2 / 3)

可見詩文名風,對輿論推動極大,甚至能夠在這個以農耕為主的時代,影響到根基還相當薄弱的工商業。

她不由得在腦子裏把自己先前謀劃之事,又重新過了一遍。對於臨汾公主及接下來一男子的說話,就自動忽略了。正默默念叨時,忽聽一個清柔的女聲響起來:

“既然公主認為徐北海的詩文最合心意,便請與平原侯以文相會罷。妾有一題,請二位靜聽。”

織成隻聽這女聲也來自主位,又聽她自稱要出題,自然猜出這女子就是這次宴會的主角蔡昭姬了。聽她說話舒緩有度,入耳平和,果然是知識女性的風格。

至於徐北海,織成對建安七子的資料早忘了十之七八,隻依稀記得他們的姓氏,這個徐北海好象就是那個徐幹,北海不象是他的字,倒象是他的郡望。

她對建安七子的詩文,更是一頭霧水。但能名列其中,這位徐幹一定也是頗有真才實學的。

曹植與那年輕男子一齊出列,向主位行禮道:“喏。”

他們一為貴族,一為名士,但是在蔡昭姬前,還是要恭敬地執子侄禮。織成從這邊張望過去,隻見曹植今天的錦袍倒是穿得整整齊齊,頭戴玉冠,發絲也是光潔不亂,顯然是經過了一番認真整飭。隻是那一雙漆黑的眸子,依然閃爍著不羈的光芒。

說起來,他與曹丕最為相似的地方,也就是這雙眸子了。都是黑白分明,神采逼人。不同的是,曹丕的多了一層淡淡的潤光,而曹植的卻是直懾心魄,咄咄逼人。

而那年輕男子顯然就是徐幹了,此時隻是安靜地立著,不見驕縱,亦不見畏縮。他比曹植的年歲或許要略大,麵相也老成些,雙頰瘦削,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隻聽蔡昭姬緩緩道:“聞前朝元帝時,有宮人嬙,自請和親。二位高才,不若就以此為題罷,格律不限。”

她似乎是惜字如金,隻說了這幾句話後,又閉口不言。

曹植與那名為徐幹的年輕男子麵麵相覷,甚至連整座殿中,也是一時陷入了沉默。

蔡昭姬所說的元帝宮人之事,就是後世傳奇故事中常見的主角王昭君。昭君本是南郡秭歸人,本名嬙,以良家子的身份被選入宮,但三年都沒有機會見到漢元帝,自然也得不到寵信。後來匈奴的呼韓邪單於來朝見漢天子,願以和親,為漢家之甥。元帝選出五名宮中的良家子嫁給他,王嬙認為自己在宮中無益,於是自請嫁給單於。

陛辭元帝的時候,君臣才發現王嬙是一個絕色女子,“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影瞻徊,竦動左右。”但是也隻能惋惜地讓單於帶走了她,昭君便是她的封號,後來因為避司馬昭諱,才改稱明君、明妃。

據說昭君出塞時,曾彈起琵琶,思念故鄉,其聲之悲,令關外的大雁都紛紛墜落。後人稱落雁之美,便是指的這個典故。

她嫁給單於後,終身沒有回到漢土,也生養了幾個子女。她的後人始終將漢認為外家,與漢朝來往密切。

蔡昭姬的身世,與這位王昭君,不僅是名字中都有一個昭字,甚至身世經曆,都頗有相似之處。都是無奈之下流落異域,與蠻夷生兒育女,還要強忍那裏的荒涼不堪,受盡苦楚。所不同的,是蔡昭姬終於返回漢土,雖有曹操的垂憐,但無論被怎樣尊崇地對待,畢竟還要麵對世人暗地裏異樣的目光。

而王昭君與之相比更是可憐,據說年過三旬,便逝於異域的碧草白沙之中。

所以蔡昭姬此時竟要求曹植與徐幹,以昭君為詠,顯然是大有深意。往深處來說,或許她雖然被以榮耀的儀式迎歸,其實心中惴惴不安,想要知道在世人的心中,對自己這個曾失身異域、困頓不堪的女子,究竟有何看法;也想知道自己在漢地,是否真有容身之處吧?

沉寂之中,隻聽曹操歎了一口氣,道:“昭君出塞,也是千古的美談。以一弱女之身,換得兩國平安,可算是不讓須眉的巾幗丈夫了。隻是個中淒涼孤寂,畢竟難與人說。你二人以此為題,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