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但成就非凡者,必然有著異於常人的氣質。
陸焉便有著神仙樣的風姿,舉手投足間清逸逼人,往往令見到他的人自慚形穢。後世的晉朝,那些被稱為“芝蘭玉樹,生於庭階”的王謝子弟,大概便是一脈傳承了他的風姿。
曹植容貌俊美,放曠不羈,熱烈中帶有率直,有著一種從未受過挫折的,貴族子弟獨有的天真和傲氣,當然也有著因了才華,而顯得格外突出的豐神俊采。
曹丕和他們相比,又大有不同,他長得既不是最帥的,氣質也不是最出眾的,但靜靜站在那裏,卻令人不能忽視。
說話間既不倨傲,也不普通,於平淡中見雋永,以信賴打動人心,哪怕他說出來的話,分明與夷則心中所想是完全相反,但偏偏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讓夷則自己也開始懷疑——難道之前對織成的嫌惡之情,竟然不是真的,或許自己是真的欣賞織成?不然怎會成為她的伯樂?
一時發懵,又覺無法可辨,分明心中恨不得將辛室這幫惹禍精們統統處置得一幹二淨,哪裏還肯讓他們休沐……但竟然也不由得點頭稱是——大概也算這位未來的魏朝皇帝所獨有的人格魅力吧。
辛室眾人聽到休沐一日,更是個個笑逐顏開。
織成的注意力,卻被“蔡大家”三個字吸引了過去。大家,是古時候對有才德女子的敬稱。
生於這個時代,值得身為丞相的曹操設宴迎接,為了以“敬神衣”一事來博她一桀,甚至要曹丕和陸焉親自前來織造司安排事宜——姓蔡,又被稱為大家的女子,除了蔡邑之女,那名垂千古的蔡琰,又有何人?
陸焉微微一笑,有意無意的,目光從織成臉上一掠而過,轉頭向曹丕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以前我也曾來過,睢這裏的織奴們一個個有氣無力,現在卻都變成了阿修羅。前些時匈奴使者護送蔡大家來朝,許是心中不甘,言語中還暗嘲我漢人日漸積弱。若辛室真能織出好的神衣,他日有幸得入銅雀台之宴,倒正好叫他們見識見識我們漢人,不但是女子,便是區區幾個織奴,也有不輸男兒的血性悍氣!”
夷則聽他這話的意思,是萬萬不能將辛室剔出“敬神衣”之外了,心中不禁暗暗氣惱。
織成聽到“銅雀台”三字,不覺腦子裏又是嗡的一聲,隻覺滿腔的血都要湧上腦來!
銅雀台!後世的人,誰不知那兩句名詩“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織成回憶起以前看過的一些曆史資料,講到曹操消滅袁氏兄弟後,夜宿鄴城,半夜見到金光由地而起,掘地得到一隻銅雀,認為是吉兆,於是建銅雀台於漳水之上,以彰顯其平定四海之功。所謂銅雀台,其實是在高台之上,建成一組巍峨巨大的樓閣群,其宮室綿延,屋宇無數,恢宏華麗,宛若仙闕。曹操所積攢的珠寶財富、美人樂伎,也都盛在這銅雀台中。
要是真的織出了那所謂的“神衣”,豈不是可以進入這三國時代最為富貴繁華之所?不但能親眼見到名垂千古的蔡大家,恐怕還能從參宴的那些顯貴身上,看到許多種平時所見不著的珍貴織品,或許就有……“流風回雪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