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喘了半天氣,開始說話:“大姐,咱是山陽鎮上來的香客,不知怎的外麵就起了兵,裏麵也進了拿槍的。咱早看見你進了這個廟,上了這處閣。咱一個人不敢出去,又怕得要死,就爬上來和你做個伴。”
馮國翠借著外麵射進的陽光,看到這個村婦髒乎乎的臉上,沾著一些香灰,衣袋裏還插著一把香。
“大姐,可渴死了,能不能給點水喝呀?”村婦抹了一把幹裂的嘴唇。
馮國翠遞過水壺。村婦知道此時水金貴,有節製地喝了兩小口,遞還水壺的同時,眼淚就下來了:“大姐呀,這被大兵圍著,槍子不長眼哪,這要傷著咱可怎麼得了?就是老天有眼,槍子不找咱,可老這麼困在這廟裏,咱家裏那個等著喂奶的孩子不也得餓死呀,這可怎麼個好呀?”
馮國翠聽著,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回答不了村婦的問題,隻是說:“等等看,等等看。往裏躲著點,別往窗外瞧。”
外麵喊話的是那周副官:“王大胡子,你們插翅難逃了,趕快出來投降吧。別依仗你那幾個神槍手硬撐,你們幹不過我們的小鋼炮。王大胡子,你聽好了,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們和這些古廟一塊炸爛、燒毀。”
話音剛落,就聽附近建築物中“咣咣”兩發炮彈炸響。
“周副官他們真開炮了。”馮國翠想。
就聽周副官又喊:“王大胡子,你往外瞧瞧,四周全是國軍精銳兵士,還有一個迫擊炮連布設在了各個角落。隻要我一聲令下,一齊開炮,不出一袋煙的工夫,這些古建築就變成一片火海,到那時候,你再想投降就晚了。我再給你最後十分鍾的時間考慮。”
馮國翠一激靈,清醒了:“這位老鄉,這個時候,就是哭死也沒用。他們要炸樓了,趕快想辦法跑出去呀。”
“咱都到處看了一個遍了,沒有地方跑出去呀,就是跑出去了也會被當作共軍給打死的。”村婦哭得更急。
馮國翠突然想起了什麼,說:“我是建築師,對這裏建築結構研究十多天了,你快跟我來,我知道有一個通往外麵的下水道口可以逃生。”
村婦跟馮國翠爬下去,悄悄來到一個陰濕的房裏,在一個香案下麵,果真找到一個下水道口。倆人一起用力,移開上麵的石蓋。
馮國翠示意村婦下去,村婦卻愣在那裏不動。
“你還傻愣著幹啥,快下去呀。”馮國翠急催,“不過,這個下水道的出口,就在院外附近,不遠處可能有國軍兵士,你出去後,一定悄悄地,慢慢地往前爬,別讓他們發現。不然,也是個死。”
村婦重重地點點頭,還是不走,說:“大姐,你也得下去逃生呀。”
“我不能走。這個古建築群不能被炸毀。我死也不能讓他們開炮。你趕快走,不要管我了。”馮國翠說完,轉身離去。
很顯然,外麵指揮殲滅共軍王大胡子一行的負責人是周副官。他的話很硬氣:“王大胡子,還有最後三分鍾,趕快作出你的選擇。不然,我立馬讓你粉身碎骨!”
正在這時,古建築群中一座最高古廟的頂樓瓦牆上,有一個人順一條繩索懸掛在了牆外。
周副官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周副官,你給我聽好了,我是馮國翠。這個建築群是千年寶貝,千萬不能毀掉。你要開炮,就連我一起炸飛吧。”
周副官聽出了馮國翠的聲音,似乎愣了片刻,喊道:“馮國翠,你不要胡來。趕快下來,走出古廟,我保證不讓弟兄們朝你開槍。”
“我絕不下去!你不怕日後楊如林找你算賬,你就開炮吧。”馮國翠大喊。
周副官不敢站起來,趴在石堆後伸著脖子喊:“裏麵的共軍是個大人物,是國軍多年要抓捕的王大胡子,他肚子裏有國軍需要的重要情況,他手裏還有共軍機要檔案和作戰文件,我們希望他投降。他如若不從,我們就必須消滅他們。”
“古建築在,我馮國翠則在。古建築亡,我馮國翠則亡。這是我的態度。”馮國翠腰纏繩索,手扒著瓦沿,扭著臉衝周副官方向費力地喊著,“周副官呀,你要是做不了主,就派人去叫楊如林來。”
“等喊來楊團長,一切都晚了。今天我做主,一切後果由我負責。王大胡子不投降,我定要讓他同這些老古董同歸於盡。我別無選擇。”周副官不改決定,舉起了手中的旗子,開始喊“十、九、八……”。
這個時候,就聽一個古樓窗後,有人喊:“我是王大胡子,剛才那個女人說得對,古建築群是國家的寶貝,不能毀於戰火。我們、你們,都不能做千古罪人。這樣吧,這裏麵,連我在內總共才有十人,你們也範不著動用小鋼炮轟炸。你們派出二十人,我們一比二拚刺刀。如果我們把你們二十人拚光殺盡,我們剩下幾個跟你們走幾個。如果你們把我們全捅死,那是你們的能耐。我等十人,都是我軍頂尖的神槍手和拚刺刀高手,你們敢不敢應戰呀?”
周副官沒想到王大胡子會提出這麼個條件,一時愣了,左右看看弟兄們。大家有的說身為軍人碰上高手就該應戰,也有的說我們人多勢眾槍炮好,不能上了王大胡子的當,吃這個眼前虧。
周副官就喊:“王大胡子,傳說你精怪神聰,今天果然要耍戲我周某。從你的火力上看,裏麵豈止是十兵十卒呀。我不會上你的當的,你快無條件投降,否則,我就讓我的炮彈去給你說話了。”
馮國翠吊在那兒全聽清楚了,就喊:“姓周的,你真沒種!你幾百號人,卻被王大胡子十個人嚇破了膽,今後你還怎麼在軍界混呀。趕快應承王大胡子,也讓我在上麵看看共軍、國軍誰的能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