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麵紗一個S形轉身,卻又落到了她的肩頭。她沒管它,徑直走去。
一張洋溢著喜悅之情的俏臉呈現在人們麵前。
此時此刻,人們驚奇的不是她姿容的美豔,而是這張美豔臉上的豐富表情。這裏麵包含的全是幸福之色,人們預想的那種懊喪之情絲毫不在。
她披掛一身豔麗,被新郎野村挽扶著順紅地毯緩緩前行。她頻頻向人們揮手致意,所有的表情和身體語言都在昭示著:此時此刻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走到野村的部屬麵前時,她突然向旁邊跨了一步,和那些身著軍裝、挎著戰刀的軍官們一一握手。
眾軍官慌忙之中,脫下手套,迫切地接住了送過來的那隻神往之手。瞬間,膚與膚之間便傳達出了自家人才有的絲絲親情。
末了,最後那位被握住手的軍官突然高呼了一聲:“向野村夫人致敬!”
在場的所有軍人向馮國翠敬禮。
馮國翠充分彰顯了自己的涵養:深深鞠躬,真誠的笑臉回謝軍人們的禮儀。
野村始終以一種表情示人:那就是滿足,一臉連小孩子都能一眼看得出來的那種滿足。
一切都如野村所期待的那樣順暢地進行著。整個婚慶過程都充斥著親善、祥和。
入夜,眾賓客酒足飯飽,離席而去。
馮國翠洗漱畢,準備入洞房。這時,有人來報,馮宅有人要見野村夫人。
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裏,野村超乎尋常地滴酒未沾。他不想讓酒精麻醉了身體的感覺器官。他要調動每一個細胞和豐富的情感,全身心地投放到夢寐以求的美人身上。
此時,他正在浴室一邊洗浴,一邊充分調動內在激情,為即刻到來的這場戰鬥做準備。
馮國翠被迎到院中,家裏來人悄聲告之:她的母親在她被花轎抬出馮宅不久,就上吊自盡了。
馮國翠呆在那裏不動了。
可不一會兒,她便恢複了自然,悄聲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死了就死了,在後院停放了便是。你告訴家裏,不許讓任何外人知曉母親上吊之事,我丟不起這個人。記住,誰要是衝了我的喜事,壞了我的大事,我定要千刀萬剮他。”說完,轉身進了洞房。
野村剛從浴室出來,她臉上呈現出的依然是那副幸福表情。
野村沒有急於動眼前的美人,而是笑眯眯地看了半天掛在牆上的一張照片。
那是馮國翠的照片,是由野村從緬甸戰場上帶回來的那張照片翻拍放大而成的。
野村堅持不掛馮國翠和他的合影照,而非把這張照片掛上去,是有他的用意的。這張照片,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要以一個勝利者的心態,來睡他死敵楊如林的情人。
“這就是一個戰爭狂人的嘴臉。”她心裏想。
她被那雙毛紮紮的劊子手托抱著走向潔白的婚床。
野村沒有心急火燎地把她放在床上,而是說:“你看,多麼潔白的婚床呀,夫人,喜歡嗎?”
她氣都喘不勻了,緊緊閉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掙紮了一下。
野村明顯感覺到了她這一帶有掙紮性質的動作。
她又掙紮了一下。
野村就把她放下了,說:“最好你自己上床去。我說過的,我絕對不強行把你弄上床的。我說話算數。”
她苦笑一下,說:“這又有什麼區別呢?!我自己上床便是。”
潔白的婚床上,這個強盜在摟抬美人脖子的時候,感覺她枕頭上濕了一片。
這時,他突然在瞬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快感,說:“我希望,你這不是為那個楊團長而流下的眼淚。”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永遠離我而去了。”馮國翠聲音更哽咽了。
野村無聲抽出美人脖子下的胳膊,心裏說:“這多半是假話。可這個美人兒將要連貞操都獻出來,我不能連假話都不讓人家說幾句。強婚霸娶也好,同床異夢也罷,隻要她今後順從我、愛撫我、能跟我和和氣氣做一輩子夫妻就一好百好。”
然而,當野村欲再一次摟抱馮國翠時,她突然神經質地大叫一聲:“不!”跳下床去,跑進了衛生間。
野村平靜下來,就坐在床沿上等。一等二等不出來,就去敲衛生間的門。
裏麵卻傳出細長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