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戰爭 第十六章
野村在馮國翠身上的耐性還沒有達到極限，但玎城又燃起了戰火。
中國遠征軍和美英盟軍經過一個時期的調整備戰後，全麵展開戰役上的協同作戰，對日軍開始了戰略大反攻，在滇西和緬北不斷取得重大勝利，幾乎是一夜之間把但玎城圍得水泄不通，攻城戰隨即打響。
但玎城裏的百姓嚇得不敢出外走動，心裏卻興奮異常：但玎城終於要見天日了，日本人要完蛋了。
槍炮聲中的一天，馮宅門被人敲響。來人是常客野村。這多少有些出乎馮國翠的意料。她以為日軍末日就要到了，野村會天天在城樓上指揮部隊做垂死掙紮。可這惡魔居然悠閑地來敲美人門。
野村抬眼看著表情複雜的馮國翠，微笑著，慢慢品著茶，一言不發。
馮國翠躲閃著他的眼神，喝自己的茶，也無語。
兩杯茶下肚後，野村一字一句地開始說道開來。
“皇軍不敗，但玎城在我手裏固若金湯。國翠是建築師，會非常清楚但玎城牆之堅固，是一般槍炮所不能摧毀的。加之，我盤踞但玎城這個時期，在城牆上我構築了無數個散兵坑和堡壘。在城內街道上，我依仗建築物，也修築了很多暗堡。即便敵軍一時攻進城來，也很快會被皇軍打回去的。所以說，遠征軍是拿不下但玎城的。盟軍的飛機也指望不上，眼下正用於其他更大的攻城戰，一時捉襟見肘，顧不上轟炸這小小但玎城。不等遠征軍和盟軍增集力量，大日本皇軍的大部隊就會對他們實行反包圍。所以說，但玎城永遠會是日本人的天下。這不，中國軍隊已經攻城七天了，也沒有傷及我皮毛。
“還有，但玎城不大，但它是曆史文化名城，中國軍隊不會讓老祖宗留下的古跡毀於戰火。所以，他們不會采用焦土戰術。而大日本皇軍抱定了玉碎的決心，中國人要想奪下但玎，不把這座城炸爛，是降服不了我們的。中國人也休想困死我們，皇軍囤積了足夠的糧草彈藥，況且，還有全城人家的口糧征用，老百姓都餓死了，也餓不死我們。國翠姑娘，你慢慢看吧，中國軍隊是打不垮大日本皇軍的。”
馮國翠聽著野村的說道，心裏一陣緊似一陣。她知道這城牆的堅固性，也了解日本人進城後一直在加緊構築工事。遠征軍想保城，又要攻城，求之兩全，確實難上加難。野村所言不無道理。
野村接著說：“仗要打，日子還得過。我身經百戰，過慣了炮火相伴的日子，耳邊響著槍炮我才睡得踏實。白天牆上指揮打仗，晚上床上抱得美人睡，這樣的生活才有滋有味。國翠，別怪我今天說粗口。我已經等你這麼長時間了，可你一直拒我千裏之外。這的確讓我心裏有些不痛快。不過，你放心，我到什麼時候也不會強行把你馮大美人按到床上去的。我有耐心等到你甘心情願的那一天。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一個男人的心思，理解我對你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真的，我打心眼裏喜歡你。”
馮國翠聽著他這荒唐的言表，說：“我希望你能尊重一個中國女人。前些年以及今後餘生，我心裏隻有一個但玎城，不會再容得下任何一個男人了。我是一個對建築癡迷的建築師，已經癡迷到把但玎城當成了生命中的惟一。你對中國建築也有所研究，希望能理解我這種心態。”
野村笑笑：“這個累人的話題先放一邊吧，茶也喝足了，不妨我倆到你的閣樓頂上，再觀賞一下你為之驕傲的但玎古建築群。我也經常登高望遠，看著這美麗的但玎城，心裏就舒泰。”
“這個我可以奉陪。”馮國翠說著，先前一步上了閣樓頂晾台。
這時，馮國翠看到了她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遠處一座古建築燃起了熊熊大火。
她驚叫：“著火了，著火了，那座街亭是唐代木結構建築，萬不可被燒毀呀。”
野村說：“是嗎？那我趕快讓兵士去救火。可是，今天風大，恐怕來不及了。”
馮國翠回頭望了一眼野村，傷心的淚水流了下來。
野村也有些傷感：“我也酷愛古代建築，打心底是不願看到這個場麵的。可現在兵荒馬亂的，也難以避免出現些天災人禍。”
南北城牆先後響起一陣爆炸聲。
野村說：“遠征軍又攻城了。徒勞呀，炮彈落在城牆上，隻能炸下幾塊石磚片，白費勁。”
馮國翠不願再看野村那副得意的嘴臉，把他一人晾在樓頂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