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 半個紅塵 第四輯(二)(1 / 3)

一個女人 半個紅塵 第四輯(二)

1 拉裏和哈桑

埃及有海濱城市霍爾各達,距離首都開羅將近400公裏。這個小城是我們在埃及遊玩中停留時間最長的景點,也是我購物時間最多的地方——其實也就是兩個半小時。我從我們所住的酒店出來,在門口那條街上進出過十多家店鋪和兩個小超市。在這段匆忙的時光當中,我記住了兩個小店的主人,一個叫拉裏,另一個叫哈桑。

在拉裏的店中,我什麼首飾都見了,就是沒有看見他的臉上有過一絲笑容。他是一個麵部表情嚴肅認真的英俊青年,估計有二十五六歲,製作並出售手鐲、項鏈、耳環等銀飾。根據我的回想,他僅隻在我推門進店的那一刻說了一聲“welcome”,就低頭理他的貨物去了。但是,不論你想看任何一件首飾,他都會快速遞來給你,然後不厭其煩地拿到秤上稱重量給你看。他的商品材質都是925純銀,以克為單位來計算價格,所以你擬買的每一件東西都要放到秤上稱。當然,你看來看去,即使看上個把小時,拿起這一樣又放下那一樣而最終決定一樣不買也是沒有大礙的,埃及的店主不會對你空手出店出言不遜。他們的情緒依然是平和的,依然揮手對你說再見。鑒於他們的寬厚和耐性,我買了拉裏的8樣作品。其實這樣說不是太準確,好像是抹不開麵子之嫌,這多少對人家埃及工匠不太公平。應該說他們除了有以上美德之外還具備了巧奪天工的才幹。就以拉裏為例,我之所以使用作品一詞,是因為我們不能把這店裏的東西單純看做首飾,即使它們不當首飾,也絲毫無損其審美價值。它們中的每一個造型都充滿著非凡的想象力和表現力。加之店主人拉裏雖然不愛笑但耐心很好,我有什麼理由不買他的“作品”呢?

哈桑的性格和拉裏就太不同了。我才跨進店門,就聽見一聲中國話:“你好!”隨後從一根柱子後閃出一張笑容滿麵的臉。細看這個快樂的年輕人,和拉裏一樣英俊,個子還要高些,栗色的卷發,三十出頭的模樣。他說他叫哈桑,問我叫什麼名字。他馬上拿來一個本子和圓珠筆,要我用漢字寫下我的名字並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學習這兩個字的發音。我的名字在他的舌尖上不停地跌跤,實在是尷尬極了,難聽得要命。交談就這樣開始了,直到我離開。

這個店賣的是雕刻著埃及人物及故事傳說的銀盤子,大大小小掛滿了兩間相連店鋪的牆壁和柱子。而店主哈桑,他的熱情幾乎要把所有的銀盤子烘燙。一會兒為你取掛在高處的銀盤子,一會兒要和你合影留念,嘴裏一刻不停地打聽著中國的瓷盤子,害得我要搜腸刮肚找出英語單詞來應付他,隻恨自己不是景德鎮人,更恨自己不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我沒有在哈桑的店裏掏出錢包,我實在不知道對哪一個盤子下手為好,我也不想帶著這樣重的東西趕路,我決定把買銀盤子的時間放在開羅的大巴紮上。我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哈桑,他居然同意我的想法,並在我離開他的店時熱情送我到街上,還提示我住的酒店就在前麵不遠處。

後來,你可以想見我登車之後是多麼後悔沒有買哈桑的銀盤子。不是為了安慰他,而是為了相信他。

拉裏和哈桑,那兩個可愛的埃及青年,最終成為我離開霍爾各達之後的深深懷念。

2 可以在任何地方死去

當我注意到那張美麗的臉孔時,我們已經快要離開埃及了。她沒有和我們在同一個旅行團,但他們的車經常和我們一同趕路。有時會在同一個遊覽點進行同樣的節目,諸如我們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被安排看同一個肚皮舞。可是在那時我都沒有注意到她。

她的那個旅行團來自廣東,好像其中還有一些香港過來參團的遊客,比起我們這個僅有7個人的小小旅行團,他們就顯得過於龐大了。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我無法在那些密集的人群中將她分出。

注意到她的是我的團友冬華。在開羅國際機場,冬華要我看看也在候機的一位老人,說她們剛才有過一陣閑聊。我順著冬華的手看了過去,在廣東那個團中,一位滿頭白發,身穿一件紅色風衣的老人正在和她的一位團友說笑。她的臉上居然沒有奔忙10天而留下的疲憊,似乎比我們還有精神,因而有了一種年輕的神韻。

“她是誰的媽媽?”我問冬華。“不知道她有沒有孩子。她是一個人參團出來玩的。”冬華告訴我。

飛機起飛了,我們同機從開羅向曼穀飛去。兩個旅行團的人都要在廊曼機場睡一夜,然後我們飛回昆明,他們飛往廣州。

女兒和同行的兩個姐姐在機場賓館的房間裏玩耍,夜深時敲門進來,對我說:“媽媽,我在走廊上碰見另一個團的一位奶奶,她說她出來買點兒東西,回來就把房間號碼忘記了,問我能不能陪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一會兒等她想想。”“想起來了嗎?”我趕緊問。“沒有。和奶奶住一個房間的阿姨可能看她出來的時間太久擔心,就出來找她了。”女兒說著進了衛生間洗漱。

鑽進被窩的女兒告訴我:“媽媽,那個奶奶說她今年有78歲,所以記憶力不太好了。她經常一個人參加旅行團出來旅遊,已經去過二十多個國家。她還問我她的紅風衣好看不好看,我說好看,很配她的白發。”

“她不怕出門生病嗎?”我問。“不怕!”女兒肯定地回答,接著說:“那個奶奶告訴我,她一點兒不擔心出遠門,她說她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死去。”

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死去?!“她有孩子嗎?”我問女兒。“不知道。奶奶沒說。”女兒偏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