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後媽的三明治 第二章04(2 / 3)

“我還是隻想讓你做我的哥哥。”

“不行,我不要做你的哥哥!”

米樂攔下一部出租車,抱著貝蕾鑽進車廂。

接著,將會發生什麼?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洞,貝蕾非常害怕,卻身不由己地被黑洞吸引著,她閉上眼睛像一條被放在案板上的魚,放棄了掙紮。

出租車停下,米樂付了錢抱著貝蕾進門,將她放在餐廳的椅子上,長長的餐桌上擺著兩套餐具,一瓶酒和幾樣小菜。

米樂看一眼牆上的掛鍾,興奮地說:“你看,我們倆一起過年,就咱倆,多好啊!”

貝蕾呆怔著,心裏又想著今晚回不回那個家。

第二章

重大的人生抉擇

米樂倒一杯紅葡萄酒送過來,“貝蕾,高興一些吧,求求你高興一些。”

貝蕾沒有伸手接酒杯,掏出口袋裏的電話,仍然沒有大衛的電話,難道那個不是家的家在這個大年三十鳥獸散了嗎?

“貝蕾,你想打電話嗎?你先打電話吧。”米樂把電話機和一張IP卡放在貝蕾跟前。

貝蕾搖搖頭,剛才中國時間十二點整,給媽媽打了電話,她不想主動給大衛打電話,可是又放不下心,我為什麼要擔心他呢?貝蕾煩悶至極,突然端起酒杯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椅子像風浪中的船兒晃悠起來,天花板在轉,水晶吊燈發出刺目的光芒,貝蕾咯咯笑了:“ 真好玩,真好玩,我還喝!”

米樂收起酒瓶,抱住貝蕾半跪下,將頭靠在她的肩上:“貝蕾,剛才在‘螢火蟲’家,電視裏響起北京的鍾聲,大夥都給親人打電話,我給我爸打完電話,想給我媽打電話,正要撥號,突然記起她已經不在了,貝蕾,你知道我跟我爸不親,我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不要離開我……”

米樂說著號啕大哭,貝蕾也跟著哭,兩人抱頭痛哭。

“貝蕾,愛我吧,以前我是一個壞男孩,很小就學會了喝酒抽煙,因為打架被三所學校開除,自從心中有了你,我不再喝酒抽煙,也很少打架,我一直努力想做得更好,我會做得更好的。”

“你已經很好了,米樂,你對我太好了,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對我百依百順,不要這麼軟弱,不要這麼愛流淚。”

米樂霍地站起來,一把將貝蕾拽起來,“我答應你,不再什麼事都順著你,不再流淚,現在,我要你對我說你愛我!”

“I'll try”

“不,你已經try一年多了,今天我要你愛我!”

酒精在貝蕾血液裏燃燒,使她口無遮攔,“米樂,今天我想做一件壞事。”

“你還沒說你愛我。”

“我想跟你做一件壞事。”

“什麼壞事?”

“Make love”

“你愛我嗎?”

“不知道。”

米樂鬆開貝蕾,痛心疾首地大聲說:“貝蕾,你喝醉了,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貝蕾的身體搖搖晃晃,困惑地瞪著眼睛,想不起來自己說了什麼。

米樂攙住她,“睡覺吧,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天亮的時候,貝蕾醒過來,好一會兒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睡在陌生的床上,轉眼看到睡在地上的米樂,才斷斷續續記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酒,而且醉了失態了,貝蕾害臊得恨不能像隻小耗子鑽進地板縫溜走。

米樂睜開眼睛撞見貝蕾惶惑的目光,起身坐在她身旁,“喝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吧?頭疼嗎?要不要吃一片阿司匹林?”

“有沒有別人看到我喝醉的樣子?”

“沒有,你是到我這兒才喝酒的,都怪我不好,給你酒喝。以後不許喝酒,聽話哦。”

聽話,貝蕾喜歡米樂這樣說話,像長輩對晚輩,她伸手環繞著米樂的脖子,撒嬌道:“米樂,你真好,我有一點兒愛你了。”

“才有一點兒,不夠。”

“不夠就再多一點兒。”

“還不夠。”

“再多點兒。”

倆人纏繞在一起嬉鬧著,米樂突然僵住了,鼻尖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低著頭好像在思考重大的人生抉擇。

貝蕾推推他,“怎麼了?”

米樂猛地站起來,嚴肅地說:“貝蕾,我要等到你完全愛我的時候。”

貝蕾想起昨晚荒誕的言行,害羞地捂住臉,血液像火山熔岩燒透每一寸皮膚。人在邊緣,差一點,隻差一點。

米樂真好,這才是真正的愛,貝蕾的腦際劃過曾經讓她魂牽夢繞的劉念,在他身後“黃花魚 ”揮灑汗水揉著大麵團,她還看到大衛手捧鮮花站在停車場等達芙妮,那不是愛,是利用。

這麼比較著,米樂的形象頓然高大了許多,貝蕾感動至極,卻還是說不出口我愛你,仿佛心裏的一扇門戶上著鎖,開門的鑰匙不在米樂手中。

貝蕾將臉埋在枕頭上,意味複雜地哭了。

第二章

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

大衛的車不見了,達芙妮的車也不見了,真的出大事了。貝蕾繞房子轉圈,遲遲不敢開門,猶豫許久撥通了大衛的手機。

“貝蕾,對不起,昨天夜裏我走的時候沒有敲你的門……”

哼,他以為我年三十在家裏睡大覺呢。

“你是不是可以找個朋友家先住幾天?”

“你在哪裏?你準備就這樣永遠不見達芙妮了嗎?”

“我在去墨爾本的路上,等我安頓好了,接你過來。”

我才不去呢,貝蕾應道:“達芙妮會報警找你的。”

“不怕,昨天夜裏她把車庫門砸了,在我肩上劃了一刀,我手裏還有幾盤她說要殺人放火的磁帶,我已經警告她了,如果繼續折騰,我就起訴她!”

貝蕾跌坐在台階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貝蕾,我在車庫那個汽車輪胎裏塞了一些錢,你拿去,趕快離開,貝蕾,貝蕾,你聽見了嗎?”

馬路對麵的鄰居撥開百葉窗朝這邊窺視,昨晚一定非常熱鬧。撿破爛的老頭兒背著滿滿的一大布袋瓶瓶罐罐,從街口蹣跚走來,看到貝蕾便放慢了腳步,嘴裏發出沙啞的聲音:Not good,not good……

住在這條街的鄰居真是倒了大黴。

“貝蕾,貝蕾。”大衛在電話裏緊張地喊著。

“我聽著呢!”

“你趕快離開,這個瘋女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貝蕾吐了一口長氣,“好吧,你就別管我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你讓我出去流浪。”

“對不起,貝蕾,我真不願意讓你看到生活有如此殘酷的一麵,不過你遲早要看到的,這或許對你以後的人生道路有幫助,貝蕾,我希望你理解並且諒解我,唉,造成今天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是你的母親,我不想多說什麼,我知道你很愛她,她不配你的愛。”

大衛的聲音哽咽了。

貝蕾毫不動情,她冷靜地在心裏反駁大衛,你永遠覺得自己完美,即使活到這麼狼狽不堪的地步,你也還是完美的,都是別人的錯。

“貝蕾,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惟一的牽掛,我相信你能把自己安頓好,千萬別學那些小留學生,找個男生胡亂同居。”

“放心吧,你自己多保重吧。”

貝蕾關了電話繼續坐在台階上,想著搬家的事兒,搬到哪兒去?王瑤的房東比後媽還厲害, “黑妞”有男朋友,“黃花魚”更不必想了,至於艾琳、麗莎那些台灣香港來的小留學生,畢竟隔著一層,她們在大陸學生麵前總有那麼點兒優越感。到這會兒才理解為什麼小留學生中談戀愛同居那麼普遍,既可以排遣孤獨寂寞又可以省錢,為什麼不?why not?

隻需要打一個電話給米樂,他就會張開熱情的懷抱迎接她,想到自己就這樣朝朝夕夕跟米樂像夫妻一樣廝守著,不需要電話、ICQ交流感情、不需要在日記裏傾訴愛慕和思念,早上睜開眼睛披頭散發的就互相看見,就能說話,天哪,這可是太可怕了,貝蕾不禁打了個寒顫。

租間小屋子吧,一周八十塊以上才能租到地點好些的房子,大衛會肯支持我房租嗎?

汽車聲呼嘯而來,是達芙妮,刹那間貝蕾腦子裏演出一幕血肉橫飛的恐怖電影:達芙妮猛踩油門朝自己撞過來!她本能地逃生,跑到房子的後麵。

達芙妮停了車,追過來,喊一聲“辛迪”淚流滿麵,“大衛走了,請求你不要走,留下來,跟我一起等大衛回家。”

這一夜達芙妮老了很多很多,散亂的頭發出現了一縷縷白絲,臉上的皺紋橫七豎八,像是從瘋人院裏逃出來的病號。

她們就站在撿破爛老頭兒的窗前,老頭兒探出身子,“Get out!Get out of here!”

達芙妮拉住貝蕾,“回家吧,不要離開我。”

門打開,貝蕾看到了慘不忍睹的戰場,所有能破的東西都破了,所有家具都翻了個倒在地上,她彎下腰默默地收拾殘局。

這樣的場麵她在北京見過,樓上的佳佳爸爸媽媽總打架,每次戰爭鍋碗瓢盆摔得滿樓道都是,佳佳說她爸爸在外麵跟一個歌廳小姐好,從佳佳上幼兒園打到小學畢業,她爸爸媽媽終於離婚了;樓下的一對話劇演員也經常打架,那女的一哭就是一整夜。整個樓洞隻有她的家沒有男主人,這個單親之家擁有最多的歡樂,也許就是因為如此,貝蕾從小就對跟媽媽交往的男人充滿恐懼和敵意,她可以敏銳準確地判斷出哪個男人是不懷好意的入侵者,哭鬧著把入侵者驅逐出境。離開北京之後,她曾經對自己造成媽媽的孤獨寂寞心懷歉疚,但看到此刻這個家的場麵,貝蕾的心釋然了許多,誰能保證媽媽嫁給某個男人不會淪落到相同的下場呢?

達芙妮用一張彩色海報把被她砸破的車庫門糊上,海報裏的一對帥哥美女像是在熱戀中,他們親昵地側著臉四目相視,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我和大衛也有過這樣幸福的時光。”達芙妮說著從她的房間找出一張照片,“你看,那時我們很幸福。”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樹林,新婚的達芙妮和她的中國丈夫站在草坪上,他們手牽著手,側過臉四目相視,他們和畫報裏的戀人一樣沉浸在幸福之中。

第二章

男女之間的秘密

貝蕾在一篇媽媽寫的文章裏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豈止是愛情的墳墓,簡直是人生的墳墓。身邊那些朋友一談戀愛就互稱老公老婆,她向來排斥這樣的稱呼,米樂也總是老婆老婆的,每次聽了都起雞皮疙瘩,趕明兒得向他發表嚴正聲明,不許提到這兩個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