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製高點,對方的火力立即強大起來。孟子越他們剛衝到藤索跟前,密集的子彈就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
“給我打!”對岸的馬駟奇命令大家集中火力壓住敵人,他朝孟子越揮手道:“快過來……”
少哉和張三風架起孟子越,把他往藤索上推。
鬆樹後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槍口,一隻眼睛從瞄準器裏盯住了少哉的胸脯,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危險!”孟子越驚叫一聲,本能地拉過首當其衝的少哉,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左肩胛,血噴了少哉一臉。
少哉難以置信地張大嘴,看著孟子越的眉頭皺了一下,身子軟了下去。
張三風狠狠地罵了句娘,一手抱住參謀長,一手端著槍,將槍膛裏的子彈全部射了過去。
趴在鬆樹後射中孟子越的,正是被緬甸虎追殺得驚魂未定的小田一郎。在他的作戰經曆中,從來是日軍的火力強大,中國軍隊不堪一擊。沒想到眼前的這支中國軍隊使用的是最新型的美式衝鋒槍,密集的子彈壓得他們連頭都抬不起來。
眼看著中國軍人一個接著一個爬過了藤索,小田一郎急了,命令部下沿著那條狹窄的通道衝過去,自己則盯住尚未爬過藤索的三個中國軍人。
看到其中一個中彈了,他很得意,推上了第二顆子彈,並且再次扣動扳機,擊中了目標。
一聲咆哮在背後響了起來,那隻同伴被殺的緬甸虎聞聲而至,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個抱著槍的身影。
“混蛋!”小田一郎憤怒地罵了一聲,調轉槍口,迎著緬甸虎的血盆大嘴捅了過去。
槍上的刺刀捅進了老虎的咽喉。老虎痛嘶一聲,抓住這位“武士之花”,一起落入了深淵。
“快!”藤索這邊,張三風解下綁腿,將孟子越綁到自己背上,飛快地爬上了去。
“打……”馬駟奇組織起全部火力射向敵人,激烈的槍聲在懸崖間回響不止,“刃”字小分隊的最後一個人影落下了懸崖。
張三風背負著孟子越爬過了藤索。
少哉緊跟在後,楊勝利伸手將他們拉了上來。
馬駟奇手起刀落,藤索掉下了懸崖。
張三風過了藤索之後,立即解開背上的孟子越,將他平放在一塊岩石上,撕開他的衣服。
孟子越的左肩胛中彈,差一點危及心髒。他大腿也受傷了,子彈穿過動脈,血流如注。
“參謀長……”少哉驚叫著拉下脖子上的香囊,按在參謀長的傷口上,也止不住湧出的鮮血。
“火!”何進修掏出剩下的半根雪茄,讓楊勝利點著了火。
他抽了一口,一咬牙將火頭戳進了流血的傷口,隻聽得“吱”的一聲,一股焦煙升起來。
孟子越的身子抖了一下,睜開了眼睛:“都過來了?”
馬駟奇點頭。
“快走!”孟子越試圖坐起來,一動,哼了一聲,又昏了過去。
“參謀長是為救我受傷的……”少哉痛不欲生。
“哭什麼?沒見過死人嗎?”馬駟奇吼道,“砍樹,做擔架!”
大家七手八腳砍來樹枝和藤蔓,紮成了一副擔架,抬著重傷的孟子越,匆匆上路。
好不容易下了懸崖,地勢逐漸平緩,河汊和泥淖卻越來越多,幾乎每一步都是在蹚水而行。扶著擔架的馬駟奇抬頭問道:“黃救國,這個方向對嗎?”
少哉展開參謀長的那件襯衣看了看,抬頭回答:“方向是對的。”
走在前麵的楊勝利一腳踏空,半個身子陷入泥淖。他驚叫一聲,泥水已經淹到脖子。幸虧伸手抓住了身旁的一根樹枝,才免於滅頂之災。
這是兩條河汊相會的地方,帶著紅色泥漿的河水打著漩渦,漂過來的樹梢在漩渦裏掙紮著,一個浪頭過來,立刻無影無蹤。
“方向對個屁,人怎麼過?”馬駟奇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少哉在襯衣上鬼畫桃符的東西,“你把我們領到這個鬼地方,等著去死吧……”
何進修來到馬駟奇身邊:“連長,你拿主意,我們往哪邊走?”
馬駟奇四下張望了一陣,咬著牙說:“沒法走了,往回撤!”
“不能往回撤。”少哉擋在馬駟奇麵前,“連長,索道已經砍斷了,我們沒有退路。”
擔架上,孟子越哼了一聲,大家立刻圍了過去。
孟子越艱難地睜開眼睛:“黃救國,這是什麼地方?”
少哉回答:“在梅紮和隆東之間。”
孟子越問:“應該怎麼走?”
少哉說:“隻能往前,過了伊洛瓦底河穀就好走了。”
“你們走吧,不要抬著我了。”孟子越臉上一陣抽搐,整個人顫抖起來。他咬著牙,目光找到何進修,語氣微弱地交代,“由你接替我的職務,帶著大家,快點趕回去……告訴團長,一定要守住無名山……萬一守不住,炸掉,不能落到敵人手上……”
“參謀長。”何進修看了一眼身邊的馬駟奇說,“馬連長在這裏,我們都聽他的指揮。”
孟子越再次睜開眼睛,堅定地看著何進修:“你接替我的職務,和馬連長一起,把隊伍帶回去。”
說罷,頭歪向一邊。
“參謀長……”何進修喊了一聲,站起來催促,“快走!”
張三風在前麵抬起擔架:“往哪邊走?”
何進修看著少哉。
少哉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其實,這裏離八夢不遠……”
大家都愣住了。
少哉往左邊一指:“繞過河灘,翻過那座山頭就是八夢。”
大家都看著何進修。
何進修轉身,麵對馬駟奇:“連長,您拿主意。”
馬駟奇看著何進修,看著何進修身後一班的弟兄們,麻臉一沉,吼道:“去八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