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閃亮:青春文學主流閱讀者 小再
合肥 商夏周
小再,你知道的,那些回憶,都是溫暖而柔軟的。
——題記
[1]
2006年我搬離C城,空氣中滿是幹燥而浮華的姿色,我哐當哐當拖著行禮箱從那個六樓上走下來,高貴的就像個公主一樣,我知道我的媽媽在樓上那個破敗的窗戶口偷偷的看我,她的旁邊彌漫的都是爬山虎的氣息,這是我熟悉了十八年的地方,但是我沒有回頭。
她以前沒有給過我機會,我也不會給她任何的機會,我們是公平的。
2004年,從小再離開我的那一瞬間起,我感覺身體裏的某一部分就這樣深深的被剝離了,我驚恐而不安的看著暴露在真空中那個可怕而慌亂的自己,回想起曾經那個優雅的拉著小提琴的我,我的焦灼讓我的頭發大片大片的掉落。
現實總是那麼的具有乏力感,2004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十點這一刻,我的時間被靜止在此了。
我的十六歲從此而漫長遙遠,我的十六歲再也不會終止了。
[2]
2002年的十二月,大雪封城,C城難得見到如此多的雪花,這一天林小再陪著我,滿世界找一張卡拉揚的碟子。
我為這個有霸氣的男人而深深著迷著,盡管穿著雪地靴,走在街道兩旁,仍然避免不了打滑,但是一切都是那麼令人充滿期待。
這一年我們麵臨中考的末尾,壓抑緊張,這一年的寒假格外的寒冷。
那天的林小再把長長的羊毛圍巾圍在了我的脖子上,由於他們太過於寬大,在我的身上可笑的成了披風的形狀,而我被全身武裝的就像一個放大了的小獸一樣。
他對我說,禾洲,你的眼神很清涼,冷的就像地上的冰雪一樣。
那時候我聚精會神在挑著碟子,沒有怎麼理他。
挑完了碟子我才意識到天氣的寒冷,然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一定要堅持出來,他恥笑我,現在才知道冷了,真是後知後覺的人。直到發現我拿眼瞪他才閉上了嘴。
屋子裏空調開得太大了,我說,你挑了什麼?然後去看他手上的東西。
幾張電影的碟子,流行音樂CD,還有一些鋼琴協奏曲。
我撇撇嘴,我喜歡聽著命運睡覺來著。
後來他笑著揉我頭發,然後說,什麼時候咱們能合奏一曲就好了。
真是傻瓜,我說,我帶著小提琴去你的琴房,咱們想什麼時候合奏就可以了啊。
不是這樣子的,他看著我說,禾洲,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一切都歸於寧靜了,夜幕初上,所有的不必要都可以忽略在黑暗之中,你穿著華麗的燕尾服,我有著高貴的小禮裙,燈光從四麵八方而來,映射的我們的雙眼明亮,而我看著你溫柔的雙眼,這一天你有著泉水一般的眼神,我知道它圍繞在我們的身邊,滿目華光,隻要一瞬。”
可是小再,這是很難的,我開口,果然看到了他失望的眼神,你知道,我的小提琴水平隻有七級,而你的鋼琴已經十級了,不過,我會加倍努力的。
我拍了拍他的臉龐,然後看見緋紅色印染了他的臉頰,他說,禾洲,你總是喜歡這樣開玩笑。
他隻會這樣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們出了唱片店的門口,這時候它正在放一首薩克斯曲,曲調悠揚,聽起來像是某部阿根廷電影的插曲。
生活真是美好,我伸手摟住他的胳膊,這時候紛紛揚揚的雪已經停了,太陽照射得人連眼皮都懶得抬了起來。
我們走在懶洋洋的街道上,街道上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有一個女孩子跌倒了,旁邊的人一片哈哈大笑,後來我們看到一個老婆婆和一個老公公在賣烤紅薯,他們安靜的坐在樹下,可能天氣太冷了,沒有人理會他們,老公公正在辛辛苦苦的剝一個烤出來了的紅薯的皮,熱氣騰騰。
我發現我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最後老公公把剝好的紅薯給了旁邊白發蒼蒼的太太,看著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著紅薯,滿意的笑了。
那一刻我們沒有說話,後來林小再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目光堅定的對我看來,他說,禾洲,我們老了,也要這樣。
那時我竟然無比的感動了,以至於流出了淚水。
我說小再我愛你,他說禾洲,我也愛你。
這是我第一次說這三個字,他們輕輕飄飄的從我的齒縫間飄出,然後重重的擊中站在我對麵的人。
我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上布滿了淚水,他的眼神如同泉水。
這一年我十四歲,小再十五,我們相愛一年有餘。
[3]
2004年十二月五日,當我在H城領的小提琴十級的證書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片茫然,那時候我沒想到二十天以後,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我努力的想在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出那張熟悉的臉,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我就這樣驕傲孤寂絕望的站在空曠的台上,看著台上掌聲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我的眼角湧出了大滴的淚水,我想他們一定認為,這個小姑娘,被自己的努力所感動了。
我的爸爸在台下迎接了我,這個懦弱的男人在此時此刻,麵上像喝醉了酒一樣泛著血紅色,他的眼神驕傲的可以殺死一隻大象。
後來他對我說,禾洲,你是我最大的驕傲。
那個時候,我從心裏為這個悲哀的男人而感到難過。
在H城,我們茫然的如同投入了巨大的海洋,在拒絕了我的父親要為我購買任何新奇的玩意的時候,他低下了頭,他說,禾洲,我的確是不能供你去香港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念念不忘我和小再暑假的香港之行,那是林伯父出的資。
我伸手過去緊緊摟住他,我說,爸爸,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他在我的擁抱下哭泣,我從心裏看不起這個懦弱的男人,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是我的父親,我的生生父親,我才十六歲,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我要充當聖母瑪利亞的角色呢。
最後我們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匆匆回了C城,歸家的第一天,我被學校告知,在接下來的文藝彙演中,和林小再合奏一首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