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閃亮:青春文學主流閱讀者 十一個月少七天(3 / 3)

他跑到華東師大找他讀博的同學程武文。他先送他一副望遠鏡,又向他要狗嗎。這狗挺貴的,他說。

他對他指了指床上看書的幾個室友,接著大聲喝斥,趕快帶走,大學生不能養狗!他和小天和劉德來下了樓。我很討厭他們的,他說,對很多事都擺出一副咄之以鼻的樣子。

小天想半天才弄清他說的是大學同學。

在門口等一會,能賣掉的,他說。

行!小天說,賣掉了我請你吃飯。

好,賣不掉我請你。

他們三個站了一個小時,兩個人冷的直跺腳,狗已經窩在樹下一動不動。

走吧,武文說,餓死了。

狗奇跡般地複活,跟在他們後麵跑。小天吃飯時扔幾塊肉給它暖身。

幹嘛不要了?他問。

它跟我老婆關係暖昧,小天轉描淡寫地說,她們是情人。

他一時緩不過神,那該殺了吃肉。

不好吃,肯定又酸又辣。

武文覺得他今天好怪,喝了一杯茶後,大喊買單。這時在旁邊玩狗的小男孩哭起來。

你們不要了?老板娘跑過來,送給我們吧,這頓飯抵了。

他們相視著笑了。老板追到門外,問這隻狗叫什麼名字。

劉德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狗像獵犬一般衝了出來。

笑笑早就在家了,為了彌補昨晚的過失,她頭一次做好一桌菜在廳裏守著他。

老公,你把甜甜忘在外麵啦。她在他身後打開門,張望一下樓道,咦?甜甜呢?

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三點五十八分,甜甜死了。他慢吞吞地告訴她。

不可能!她笑了,她猜他會崩不住,跟著她笑的。

然而他沒有笑,真的死了,我為它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小區裏所有的貓狗應邀參加了。

她伏在沙發上不住地哭起來。小天勸了半天就是沒有,後天他沒耐心了。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實話吧,雖然武文知道了一定會瞧不起我。他停一下,摸摸她的臉,我把它送給飯店了。

哪?

飯店啊,我送給老板娘了。

這也沒什麼的呀,他想,搞不清楚她怎麼哭得更厲害。

[樊鬆狗肉館]

笑笑老是夢到甜甜。頭一天夜裏夢見甜甜長出一對潔白的翅膀,在飛過森林、河流有開滿花朵的田園,最終奔向海洋之上的雲彩中。相比之下,一星期後的夢就沒那麼濃鬱的浪漫色彩,那次甜甜失去了翅膀,在一片沼澤地中被三隻醜陋的公狗逼到了角落裏。

李小天提醒她始終忽略的細節,它也是公的。

我不管,笑笑嘟著嘴,我要去領回來。

這不可能,要去你去吧。小孩子都知道,給了不許要,要了不許給。他起身打算工作了,臨進書房前,他又回過身來,說,對了,那家店在師大後門,叫樊鬆狗肉館。他趕在笑笑衝上來前關上書房門。

老板娘跟她解釋就在昨天下午,她兒子還帶著歡歡玩的時候——他們給它改了這麼惡心的名字,不知道從哪竄出一輛摩托車。然後……她沒說下去,她安慰笑笑要是沒吃飯的話就在小店吃個飯再走吧。在這一點她和她的男朋友是如此不同,不但謝絕請客,還出去問了一些路人。

她給小天打電話說,他們騙我甜甜死了。

他聽了也驚了一下,說,別難過了,老婆。

白癡,我是說他們騙我的,你過來我們向他們討。

小天拒絕了她的想法,理由是他們不可能承認的。難道我們還能搜查?

她又去了一次狗肉館,以至於跟老板娘吵了起嘴,連廚師從灶前跑出來 跟著幫腔。沒有辦法她就在門外呼喊甜甜,要是它還記得名字它總還會叫兩聲的,什麼回應都沒有,兩個服務生出把她推開了。

她在對麵的火鍋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吃東西一邊止不住的掉眼淚。從這裏望去,老板娘雖然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熱情招待客人。她覺得自己掉進了孤獨的水坑裏,亂揮雙臂掙紮卻沒有人肯拉她一把。要是小天今晚也在,她敢保證,他一定是站在他們的陣營裏一起孤立她。狗肉店人來人往,卻不見甜甜出來。這個晚上她吃青菜水分似乎吸收到淚腺,直到夥伴告訴她快打烊時,她才穿好外套走到一月的冬天。

她躲在大樹後麵看著客人漸漸離去,飯店關門。在深夜學了幾聲狗叫也沒能喚醒店裏的甜甜。她想他們在清晨可能會溜狗,隻要有耐心等到明天,就可能帶甜甜遠離這些野蠻人。她又叫了幾聲汪汪,回音從遠處回來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滑稽。她笑了幾下就再次地忍不住哭了。

零點鍾聲響李小天才發現事情嚴重,他趕到師大後麵,在無人夜色裏猛捶狗肉店的大門。鐵門的聲音震響整個夜空。他一回頭看到麵色蒼白的笑笑站到了他身後。

你關機了。

我恨你,她委屈地說,你把甜甜殺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摸了摸她額頭,發燒了你,我們回家吧。他拉著她走向街道,兩旁的路燈每隔兩個便有一個不亮的,沒車了,他說。

我走不動了。

他背起她,聽見她在脖子後麵念叨些不著邊際的話。別想了,我們再去買一隻小狗吧。我不要了,我要甜甜不是男孩,她是女孩,對嗎?她說,呀,這麼多月亮?

那是路燈,今天沒月亮。

咦?那怎麼這麼圓呢?

沒等他解釋她就在他背上睡著了。醒來時時她勾著脖又哭了,爸爸,我想爸爸了。

別想了,等過年我陪你去長春看他。

好。可是他也死了。她鼻子涼涼的,蹭了蹭她的脖頸。老公,她迷迷糊糊地說,你別不要我,我給你生小孩子,我會和他一樣聽話的,再也不會跟人吃飯了,也不要人家禮物,就隻要你的,我好乖的。

他沒說話,查著步子往前走,臨上樓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天空,一朵雲彩知趣地離開,月光從空隙中透到他臉上。妙極了,他想月亮會在最適宜的時刻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