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想夠了,熄了燈,進入夢鄉。朦朧中,隱隱約約又看見一隊高頭大馬由近而遠奔騰不息,在跳躍,在飛騰,在遨遊,在酣暢淋漓,在天馬行空。駿馬上的漢子,呐喊著,歡笑著,高唱著,催馬揚鞭,奔向遠方。遠方,有連綿起伏的山巒,山巒上積雪融化,鮮花盛開,一陣粗狂的歌聲嘹亮著,放飛著:
浩瀚的群山啊
莽莽蒼蒼
連綿的昆侖啊
萬山之尊長
那是雪蓮盛開的地方
是神仙對弈的天堂
吳紫藤在駿馬奔馳的原野上進入夢鄉,在歌聲回蕩中回味懷想,這一夜她睡的很香甜,很寧靜,很安詳。清早起來,兩人商量著怎樣乘車,走哪條線路。
到了汽車站,有人熱情的向他們跑來,問他們去哪裏。司馬君說:德令哈。
人家說:沒有去德令哈的直達汽車,得一站路一站路的乘車。
再問有沒有其他辦法,對方說:可以去乘火車,但這裏沒有火車站,得倒車,也挺麻煩的。
司馬君和吳紫藤自然不願意乘火車,情願一站路一站路的搭乘汽車。兩人上了一輛中巴車,一出縣城,就進入一片草原,清晨的陽光照耀在草原上,照耀在犛牛和羊群身上,照耀在白色和黑色的帳篷上,帳篷上炊煙嫋嫋,有人穿著藏袍,在帳篷與帳篷之間來回走動,帳篷周圍悠閑的遊走著藏獒的身影。
忽然,吳紫藤和司馬君就看見了一個瑪尼堆,瑪尼堆高懸在草原上,像碉堡一樣出類拔萃,招人眼目,瑪尼堆上經幡浩蕩,經幡的顏色多種多樣,綠色、粉紅色、白色、藍色、黃色,樣式也很豐富,有三角形、正方形、長條形,每條經幡都綁縛在長繩上,長繩從瑪尼堆的最高處斜拉到草地上,眾多的經幡繩子從最高點放射性的舒展開去,整個瑪尼堆像一朵巨大的,開放在草原之上,天宇之間的豔麗花朵。 吳紫藤第一次看見瑪尼堆,第一次看見經幡,她被這奇異的景觀迷住了,天下竟有如此巨大的人造花朵。如果說家鄉雲貴高原幾十萬畝油菜花,是天下最大的花園,那麼,這朵五彩繽紛的瑪尼堆花朵,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花朵了。
從瑪尼堆的方向望向遠方,遠方有兩座高出地平線的亭子,公路從兩座亭子中間穿過,到了近處,才知道到了日月山,這是兩座唐式建築風格的亭子,為紀念文成公主修建,傳說文成公主進藏從這裏經過,亭子喚作日月亭。過了日月亭不遠,草原逐漸減少,出現了麵積不大的淺草和礫石帶,繼續向前,進入一條峽穀地帶。車的前方,有一輛摩托車,摩托車上飄揚著一麵小紅旗,紅旗迎風招展,上麵有白色的字,但看不清是些什麼字。摩托車手頭戴紅色頭盔,身穿迷彩服。中巴車很快趕上摩托車,並超過了他。天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珠飄灑在車窗上,一點一滴飄在玻璃上,雨珠繼續飄灑,雨點兒流動起來,流成一條線,彎彎曲曲的流向該流的地方。
司馬君叫了她一聲,說:你看呀,紫藤,那是什麼?
吳紫藤順著司馬君手指的方向,透過車窗,俯瞰下去,看見了莽莽的山嶺和深不見底的峽穀。山嶺是褐色的,寸草不生,峽穀也是褐色的,寸草不生。這時,一陣轟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吳紫藤以為是飛機,向天空望去,天空一片迷茫,細小的雨珠兒繼續飄灑著。
司馬君驚訝的對她說:那是黃河!
吳紫藤一時反應不過來,側過頭不解的看著他。司馬君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他沒看她,他一個勁的俯瞰著車的一側。她也伸長脖子望下去,看見了一條曲折的、奔騰的、狹窄的河流。河流在峽穀深處咆嘯著,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吳紫藤驚呆了,她疑惑地問:你說什麼,黃河?
司馬君認真的點著頭:是的,黃河!
吳紫藤重複道:怎麼會是黃河,黃河怎麼這樣狹窄,這樣湍急,還這樣——天呀,黃河怎麼是白色的?
司馬君說:是呀,黃河水是白顏色的,全是浪花,浪花全是白色的。
吳紫藤說:不會吧,黃河真的是白色的,昨天看到的黃河是綠色的,今天又是白色的。昨天的黃河水麵多平靜,多寬闊呀,今天的黃河怎麼這樣狹窄,連江南周莊的小河汊都比它寬。
司馬君說:但它就是黃河,一點沒錯,我已經問過別人了。
吳紫藤說:或許他們也不知道哩。
旁邊一個人聽他倆激動不已的爭論,對黃河持懷疑態度,就說:這就是黃河,屬於黃河上遊,這一段黃河因為峽穀深,落差大,水利資源特別豐富,前麵還建有水電站,水電站水庫的水麵你們還沒看見,如果看見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司馬君反問道:不相信什麼?
那個人說:不相信黃河水怎麼是那種顏色。
吳紫藤急切的追問:什麼顏色?
那個人說:寶石藍,而且是一望無際的寶石藍。
吳紫藤再次急切的追問:真的是嗎,黃河水真的是寶石藍的顏色嗎?
那個人說:我糊弄你幹嘛,我又不是導遊,不必招攬遊客,騙你沒啥意義。
另一個人見吳紫藤不相信同路人的話,就幫著那個人說:不相信,明天你們跟我們一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到龍羊峽電站水庫一看就知道了,水庫麵積大得不得了,三層樓高的大輪船還在水麵上到處跑哩。
司馬君問:從這裏到德令哈經過龍羊峽嗎?
那個人說:不經過,得繞道。
司馬君說:那就不去看了,你說呢,紫藤?
吳紫藤猶猶豫豫的說:是嗎?不經過水庫嗎?
那個人說:不經過,一個向北邊,一個向南邊,兩個方向。
吳紫藤說:哦,那就不去了吧,黃河到底有多少種顏色啊,太神奇了。
司馬君笑著說:黃河跟其他河流一樣,其他河流有的顏色,它大概都有吧。
吳紫藤說:可其他河流要麼是一種顏色,要麼下過雨以後變一下顏色,頂多也就綠色和黃色吧,可黃河的顏色多少種呀,黃色、綠色、白色、寶石藍顏色,咱們才看見了三次黃河,就有三種顏色,要是看見十次,會不會有十種顏色呢?
司馬君笑嗬嗬地說:傻瓜,一條河流怎麼會有十種顏色呢,又不是變色龍。
吳紫藤也輕鬆的笑道:說不定哩,黃河的流程多遠呀,萬裏黃河啊,誰知道黃河流到其他地方會是什麼顏色。
司馬君說:是呀,咱們看見的就這麼多,沒看見的,還不定多少種哩。
雨不下了,彩虹出現了。吳紫藤又是一陣興奮。她說:山裏雨過天晴出現彩虹,草原也可能有彩虹,寸草不生的黃河峽穀怎麼也會出現彩虹呀?
司馬君說:這個問題我也不大清楚,按說這樣荒涼的地方,沒有樹木,沒有青草,空氣又幹燥,出現彩虹算不算奇跡呢?
吳紫藤搖著頭說:我也不知道,彩虹是怎麼形成的,我都搞不清楚。
司馬君說:青海真是個奇特的地方。
吳紫藤也響應著說:青海太美妙了。
旁邊那個人說:你們是外地人吧,隻有外地人才這麼說,要讓你們在這裏待上一年,就不會發出這種感歎了。
吳紫藤說:青海真的很好啊。
那個人說:你沒見到艱苦的地方,那些地方你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吳紫藤說:不會吧,別嚇唬我們。
那個人說:你親眼見了就知道了。
幾個人議論一番,也沒得出最終結論。午飯在一個礫石灘上吃的。大家從車上下來,席地而坐,拿出各自的午餐吃起來。吳紫藤和司馬君吃的是麵包,喝的是礦泉水。其他人,有的吃幹饅頭,喝自己帶的瓶裝水。有人在吃饢,用手掰一塊,喂進嘴裏,慢慢嚼,嚼好一陣,再掰一塊。有的在吃風幹的犛牛肉,從藏袍裏掏出小酒瓶,吃一口犛牛肉,抿一口酒,拳頭大的一塊犛牛肉吃完了,酒瓶裏的酒還晃蕩著響聲。
一輛摩托車開過來,停在中巴車旁邊,吳紫藤看見這個人就是剛才在路上見過的那個人,摩托車手把頭盔取下來,顯出滄桑而黑黢的麵容,頭發蓬亂,迷彩服上沾滿塵土。他把頭盔放在地上,去取座位後麵的水壺,準備給車加水。
吳紫藤剛好喝了一口水,還沒咽下去,伸手在司馬君眼前揮了一下,司馬君正在吃麵包,見她揮手,就問:有事嗎?
吳紫藤一口水還含在嘴裏,臉憋得緋紅,用手指了指摩托車手,司馬君望過去,立即目瞪口呆起來。
摩托車手隻有一隻手臂,右手從肩膀處就沒了,袖子挽了個疙瘩,在空曠處蕩來蕩去。再看那麵旗子,因為沒有吹風的緣故,旗子耷拉下來,看不清上麵的字。給摩托車加了水,把水壺往車上架,架了兩下沒放上去,司馬君站起來,快速走過去,幫他。吳紫藤也跟了過去。司馬君和摩托車手把水壺架好,捆綁結實。摩托車手說了聲:謝謝你們。
司馬君問:你好像跑了好久了。
對方說:我出門快半個月了。
吳紫藤說:你從內地來嗎?
摩托車手說:是呀,從雲南來。
吳紫藤驚訝萬分:雲南,雲南哪個地方?
男人抬起眼,警覺地望了她一下,含糊的說:東邊。
吳紫藤說:東邊,我老家就在滇東,你從老家來嗎?
男人平靜的說:是呀,我從雲南出發,經過重慶、湖北、陝西、甘肅,這樣一路走來。
司馬君說:那你準備去哪裏呀?
男人邊戴頭盔邊說:去拉薩!
吳紫藤更加吃驚,發出一連串的疑問:你去拉薩?開著摩托車去拉薩?一個人?
男人說:是呀,一個人,謝謝你們,我先走了。
說著,跨上摩托車,向吳紫藤和司馬君揮了一下獨臂,低聲說:祝你們順風!
吳紫藤停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聲說:一路走好啊,注意安全!
司馬君揮動著手臂說:再見,一路順風。
轟隆一聲,摩托車飛馳而去,開走的一瞬間,吳紫藤和司馬君同時看見了招展的紅旗,旗子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白色大字——我要去拉薩!
吳紫藤和司馬君站在路中間,望著摩托車馳騁的方向,驚得合不攏嘴,好長時間,兩人才恢複了平靜。吳紫藤疑惑地說:他,一個人,一輛摩托車,他,要去,拉薩?
司馬君答非所問的說:從這裏到拉薩要走多長時間呀?
吳紫藤說:拉薩怎麼去哩,摩托車也能走青藏公路嗎?
司馬君說:青藏公路中間有加油站嗎,有加水的地方嗎?
吳紫藤說:摩托車壞了怎麼辦哩,一隻手,怎麼修呀?
司馬君說:世界上真有這種奇怪的人,千裏走單騎呀?
吳紫藤說:他,比千裏走單騎的人還要勇敢,不但一個人,而且是獨臂,一隻手開車,很難掌握平衡吧?
司馬君說:是呀,在內地平路上長距離開摩托車都很辛苦,在海拔這麼高的青藏公路上,談何容易,還要去拉薩,如果沒有親眼見過,我是不會相信的。
吳紫藤說:你不會相信,我更不會相信,這需要勇氣,也需要毅力。
兩人繼續感歎著,唏噓著,一陣風吹來,兩人都感覺到了冷。吳紫藤裹了裹衣服,眼睛勉強睜開,她說:風沙這麼大,騎在摩托車上,多冷呀!
司馬君也說:頭上戴有頭盔倒不要緊,身上的衣服好像很單薄。
吳紫藤說:他大概知道加衣服吧。
說完,望著司馬君,司馬君還在眺望摩托車飛馳的方向,她忽然覺得,司馬君心底很善良,也很細膩。風沙越來越大,午餐的人紛紛上了中巴車,車向前行駛,由於沙塵彌漫,能見度很低,車速總也提不起來。開了好長時間以後,車在幾頂帳篷跟前停下來,帳篷是黑色的,由羊毛和犛牛的毛編織而成,雖然風很大,帳篷卻安然無恙,在風中隻是輕微的搖動。人們不約而同的走進帳篷,帳篷的主人正在忙碌,女主人正在編織羊毛繩子,男主人正在磨刀,磨刀不在磨刀石上磨,而在一條厚實的,亮晃晃的皮條上,一上一下,擋來擋去,床沿上扒著一個小孩,小孩在玩幾粒奶碴。見有人進來,主人停下手中的活計,趕忙讓座。帳篷裏沒有桌子凳子,人們隻能坐在床上。床沿著帳篷邊圍了一圈,窄窄的,不寬,上麵鋪著羊毛毯子,毯子上有紅色綠色的彩色圖案。吳紫藤不好意思坐,在內地,到別人家裏做客,是不坐人家床的,見人們都落了坐,司馬君也坐下了,再站著,就不好看了。女主人雙手在裙子上摸了幾把,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吳紫藤和司馬君都聽不懂女主人說些什麼,但從她黑裏透紅,滿麵笑容的臉上,感覺得到她的質樸和熱情。有人跟她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她抓起爐子上的銅壺,給四隻銀碗裏倒上酥油茶,女人把酥油茶端給坐在中間的四個人,有人伸出小拇指在碗裏點了一下,向外彈出去,然後喝起來。司馬君也接住了一隻銀碗,可他不知道怎樣喝,看旁邊人的樣子,想學,覺得別扭,幹脆端著銀碗笑嗬嗬地望著別人喝。吳紫藤看著他的樣子,笑出了聲,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男主人用銀勺子給另一隻銅壺裏舀了些酥油,再倒進一些羊奶,放在爐子上煮。第一撥喝酥油茶的四個人,除過司馬君以外都喝完了,女主人把三個空碗接過去,看著司馬君,笑。有人也看著司馬君。司馬君覺得不好意思,端起碗,咕嚕一聲喝了,喝下去後,眉頭皺了一下。
吳紫藤看著司馬君的樣子,覺得好玩,咯咯咯地跟著笑。女主人又把四隻銀碗倒滿,遞給吳紫藤和其他客人,吳紫藤說了聲謝謝,端起銀碗嗅了嗅,發覺味道很濃烈,沒有喝。女主人站在她跟前,盯著她看,她端起碗,小小的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其他人都看著她,窘得她不知如何是好,酥油茶肯定是不能再喝了,她不習慣這種味道,但把碗遞還給主人,顯然不恰當。把碗往嘴唇跟前湊了湊,胃裏立即翻滾開來,趕快把碗移開,人們的眼睛全都盯著她看。她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時,司馬君傾斜了一下身子,伸手接過吳紫藤的碗,一仰脖子,喝了。他把碗遞還給女主人,女主人接過碗,拿在手裏,站在地上,不動。望一眼吳紫藤,望一眼司馬君,再望一眼吳紫藤,再望一眼司馬君,她盯著兩人看,目不轉睛地看。男主人也盯著兩人看,目不轉睛地看。男女主人的舉動很快吸引了同路人,人們的目光全都盯住他倆,吳紫藤和司馬君的臉上同時騰起紅暈,手腳不知如何放置。司馬君覺得這種感覺以前有過,至於什麼時候有過,已經不大明晰了。好像第一次跟妻子走進蘋果園,被村裏人好奇得盯著看的那種感覺。新婚之夜,聽見房門外小聲嘀咕的聲音時,也有這種感覺。在大學第一次跟王玉梅說話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再後來,這種感覺就淡了,少了。
此時的吳紫藤也感到不好意思,這種男女之間相互幫助的事,在內地屬於小事,屬於舉手之勞,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此時此刻,似乎成了大事,成了人人關注的焦點。她隻好抬頭望了望女主人,淡淡地笑了一下。女主人看見了,就不盯住她看了,彎腰給銀碗裏繼續倒酥油茶。
帳篷不搖晃了,風聲小了,大家紛紛走出帳篷,上了車,走的時候給主人的爐子上丟下點現錢,司馬君也放下十元鈔票,主人沒有推辭,笑眯眯地走出帳篷,目送他們。汽車開始在戈壁灘上行駛,戈壁灘一望無際,天空和大地灰色一片,開始吳紫藤還很興奮,在此以前,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種景致,戈壁灘原來這般廣闊,這般遼遠,這般單一。寬廣的土地她以前見過,那是江南的土地,那裏的土地生長著茂密的森林和豐收的莊稼,生長著城鎮和鄉村,生長著飛鳥和歌聲。這裏的寬廣寸草不生,除了灰色,還是灰色。鳥還是有的,戈壁灘上空的鳥巨大而高翔,江南的鳥小巧而低飛。戈壁繼續延伸,視覺漸漸疲勞,終於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夢裏,她看見了一隊金戈鐵馬,在戈壁灘上拚搏廝殺,戰馬上全是男人,個個全副武裝,打馬揚鞭,揮舞戰刀。太陽快要西沉了,巨大的,火紅的太陽斜掛在天邊,戰馬和勇士在晚霞中馳騁,在晚霞中交鋒,在晚霞中糾葛不前,在晚霞中匍伏在戰馬上,在晚霞中被戰馬拖在塵土飛揚的大地上。地上是幹裂的礫石,堅硬的泥土。戰馬把勇士拖在戈壁灘上,戈壁灘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轍痕,一個強硬的漢子被拖成了一個軟軟的弧線,逐漸變小,變弱。漸漸地,消失在地平線上,晚霞一直追隨著他們,追隨著那匹戰馬和那個勇士。又一陣戰馬嘶鳴,刀光劍影,霞光萬道,戰刀在霞光中揮舞,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戰馬和騎士在霞光中神采奕奕,高貴勇猛。血紅的太陽一半沉入地下,一半坐臥在地平線上,戰馬、勇士和戰刀形成了一幅巨大的,運動著的剪影。一幅奔馳著的,拚殺著的剪影。剪影輝煌而柔美,整輪太陽完全沒入戈壁灘的時候,吳紫藤還在夢中,夢中的她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