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誌同貿易公司的股東,田董事長這次遭了難,純屬姓吳的師長官報私仇。我今天把包頭商界的幾位元老請來,就是想同大家一起想辦法,救出田董事長,隻有聯合各界救出了田董事長,各位的損失才有可能挽回。”
幾位老商人互相看看,點了點頭。
“王子殿下,您有什麼錦囊妙計,快快說出來,老夫洗耳恭聽。”
“各位老前輩,動員包頭各家大小商鋪罷行休市!逼迫姓吳的放了田董事長。”諾顏王子說道。
這招果然靈,商會有人一帶頭,大小店鋪全都緊閉店門,有的門上還寫著大幅標語:“罷行休市!抗議巡防師逮捕包頭商會會長田青先生!”
包頭市以往繁華的街道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一些挎著籃子來商鋪買東西的人失望地走了……
梁滿囤的大師傅趕著車來米行買糧,一看米行的門緊緊地關著,再看街道兩旁的店鋪門口掛著的大幅標語,搖搖頭趕著大車離開了。沒米下鍋,興盛製革廠的夥計們也就沒了飯。
“各位工友,從今天開始,飯得限量供應了,每人每天半斤糧食。”大師傅一說完工友們就炸窩了,“我們每天像牲口一樣幹活,吃半斤糧食?那還幹不幹活了?”“就是。幹活讓往死了幹,吃飯還不管飽!有你們這麼幹的麼?”
大師傅一擺手,“哎哎哎,這你們可跟我說不著,我也願意讓大夥吃飽喝好。外麵的商鋪都罷行休市了,咱們的存糧不多了,給大夥限量供應夥食,這是梁經理的意思。”
工友們都有些憤憤不平地要找梁滿囤。
梁滿囤也沒轍,他的飯桌上也隻放著一小碟鹹菜和一小盤花生米。他吃了幾口,就把筷子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湊合著吃吧,要不是你去巡防師給姓吳的通風報信,抓了田青,能這樣嗎?”裘巧巧看了梁滿囤一眼。
“我就他媽的奇怪了,田青這小子哪來的這麼大尿性,讓全包頭城的商鋪為他一個人罷行休市了?真他媽邪了!都影響到我們的飯桌子了。”
“你給那些個飯桶似的工友們,每人每天半斤糧食,他們還不得造反啊?”
梁滿囤點燃了一棵煙,鬱悶地抽了起來……
很快地,吳玉昆就收到了包頭市市長給他的公函,他接過公函看了看,頓時怒氣衝衝地喊道:“放人!”
張副官問了句,“放誰啊?”
吳玉昆怒不可遏地把那張紙砸在桌上,“田青!”
豆花早產了,她躺在床上,疼得頭上冷汗直流,她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沒叫出聲來。幾個女仆和一個老接生婆在地上忙得團團轉。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孩子雖不足月,可剛好七個月,她希望孩子能平安地活下來。
豆花滿頭大汗,使出渾身的力氣,生出了孩子。
“田太太,是個兒子!”接生婆高興地叫著。
豆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接生婆拎起孩子的小腿,大頭衝下照著孩子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孩子發出了響亮的哭聲……
田青也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家。
洗過臉,換過衣服的田青坐在床邊,看著躺在豆花身邊剛剛出世的孩子,那種初為人父的喜悅溢於言表……“豆花,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豆花幸福地點了點頭,有些擔心地看著田青,“哥,你在裏邊沒受罪吧?”
“我?我沒事。”
豆花眼圈紅了,一下子趴在田青的後背上哭了起來。
田青轉過身,給豆花擦著眼淚,“豆花,坐月子不能哭,要坐病的。哥這不是平安地回來了麼?”
“姓吳的狗官沒怎麼著你吧?”
田青把豆花抱在懷裏哄著她說:“沒有沒有,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夫妻兩人經過這場大難真是百感交集。
諾顏王子聽說田青被放出來了,馬上趕了過來。二人相見,田青一把握住了諾顏王子的手,“諾顏兄,你又一次救了我一命。”
“讓我看看,怎麼樣?”
“沒事,我是練過拳腳的人,皮實。隻是那批貨物又讓吳玉昆給侵吞了!”田青氣憤地說。
諾顏王子搖搖頭,歎了口氣,“這個吳玉昆說你這是非法同蘇俄做買賣,沒定你個間諜罪就算你有造化了。貨物他說是充公了,不能返還。”
田青一拳砸在桌子上,“這個狗官!”
“田青,我是你公司的股東,兩次損失我自然都要分擔一半。本來我應該再為你分擔一些,歸還那些欠下的貨款,可是,我名下的那些財產,這幾年都用來資助革命了。對你目前的處境,我也愛莫能助了。”
“不,你的股份我也一定要想辦法歸還的。”田青忙擺手道。
諾顏王子笑了,“田青,我可是喝過洋墨水的。我知道投資是什麼意思,既然我的錢是入了股的,也是分過紅利的。那麼就應該和你風險共擔。所以,按行規,我也應該跟你一起破產。”
田青急了,他怎麼能讓王子分擔呢,“不不,吳玉昆是衝著我來的,損失是我造成的,讓您受到牽連我已經是寢食難安了。諾顏兄,您說像吳玉昆這樣的狗官,難道就真的成了不倒翁?永遠任憑他胡作非為嗎?”
諾顏王子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的!時候到了,他自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真盼望著這一天早點兒來啊。”田青由衷地說道。
“這一天不會遠了!”諾顏王子湊近田青說,“今年,在共產黨的參與領導下,召開了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國共兩黨的代表孫中山和李大釗將具有曆史性意義的兩隻手握在了一起。李大釗當選為國民黨的中央執行委員。著名的共產黨員,像林祖涵、毛澤東、瞿秋白等人,當選為國民黨的候補中央執行委員。會議還確定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最近,孫中山到了北京,與李大釗等國共兩黨北方負責人一起發動全國國民會議運動。李大釗還發表了《 蒙古民族的解放運動 》的重要文章。中共中央也作出了《 蒙古問題議決案 》,李大釗還委派蒙古族共產黨員來口外開展革命活動。中國革命的高潮即將到來了。北洋軍閥們的末日就要來到了。他們在毀滅之前,勢必要做垂死掙紮,眼前的黑暗,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諾顏王子很激動,像是在對千百萬人作著革命的演講。
田青也激動起來,他從抽屜裏取出了那本《 共產黨宣言 》小冊子,“這本書我看了十幾遍。我以前隻為了恢複田家的祖業,贖回田家大院,現在看來,這目標太狹隘、太渺小了。也正因如此,才在現實中碰得頭破血流。我現在想換個活法,投身到你所從事的革命活動中去。您看我能成麼?”田青熱切地看著諾顏王子問道。
“我正想同你說這件事呢!我最近要離開口外去廣州,參與國共兩黨合作之下發起的北伐戰爭的準備工作。這裏,為革命提供經費的貿易活動我便無暇顧及了。我想把這件事全權委托給你。”
田青興奮地站起來,“我幹!不過,我得把眼前的債務處理一下。”
“可以。我把李義和巴特爾留下來協助你。我走以後,還會有我們黨內的同誌來口外同你接頭。到時候,李義會幫你聯絡。”諾顏王子也站了起來,“好,再見了,田青同誌!”
“同誌?得娃勒施?”田青想到了聽過的俄語。
“對,得娃勒施!”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王南瓜和龔文佩一聽說田青回來了,拎著個禮盒過來了。
“田青,你喜得貴子,又平平安安地回來了,這也算是雙喜臨門啊。我和文佩備了份薄禮,祝賀祝賀。”王南瓜把一壇子酒放在桌子上,“那也得好好養一養。這是我們酒樓泡的藥酒,大補。你一天少喝點兒,身子恢複得就快了。”
“田青!你沒事吧?”文佩關心地打量著他。
“我這不胳膊腿都好好地在身上長著麼?”
“瞧你這日子過的,跟蕩秋千似的,都快把我和南瓜嚇死了。”
“我認罰,我一會兒喝酒時,自罰三杯,給兩位兄長壓驚。”
王南瓜樂了,“瞧瞧啊,我們這是誰給誰來壓驚來了?”
田青也樂了。
“文佩,南瓜兄,你們倆投資在我們公司的錢……”
“打住!是你幫助我們兩個從小小的蓧麵館,鬧到了現在的大酒樓了,我們感激你還感激不過來呢。你現在出了事,我們不能幫你也就罷了,還上門來討債,那我們成什麼人了?”